“到了?”,文强的身子一顿,迷蒙着双眼含糊的问道。
“是呀叔叔,你怎么才醒呀!我们都等你好久了”,清脆悦耳的少女的嗓音刺激着文强迷糊的神经,冰凉的感觉覆满他的全身。
他的眼睛圆圆的瞪着,眼仁中倒映着那双深绿色的瞳孔,还有少女清纯的笑。
霎时间,少女眼白往上一翻,晕倒在文强怀里。
子风出现在他面前,“到了,下车吧”,说着把脖子上的狼牙吊坠取下来,挂在文强的颈间。
他抱起小梅,对着问道郑重说道:“小心”,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季离和慧贞手挽着手走在最前面,说说笑笑,似乎回到了当初他们谈恋爱的时候,甜甜蜜蜜。
文强躺在车里的后座上,愣了下神,似乎在想些什么,他左手反复抚弄着洁白的狼牙,右手在膝盖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着。
倏尔,他的嘴角上扬,翻身下车,不过一个不小心,险些滑倒。
他抬头观看四周。此时的车子停在了一个入山口,两旁的核桃树很高大,树皮呈黑褐色,斑驳的沟壑像是静脉血管,流淌着青紫色的血液。
此时下起了蒙蒙雨,白雾又深厚了些2.
文强抬起手,放在眼前,接住些许雨水,然后放在舌尖。
他的眼睛眯了起来,脸上的笑容更盛,像是吃到了蜜糖似的。
文强穿过狭小的入山口,走不多远处,就是一个小河滩。
河水边有一棵树,粗犷的核桃树,树叶泛着深绿色的光芒,欢愉的抖动着枝叶,似乎在欢迎着什么。
季离与慧贞相互依偎在树下的大石头上,他们的怀里躺着熟睡的小梅。他们似乎在说着什么,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他们的面前生起一堆火,子风正从不远处走来,怀里抱着一捆枯枝。
雨,越下越大,击打着愈发浓绿的树叶,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文强快步跑进核桃树下,他看向子风,子风朝他点头。
他右手翻飞,捏出手决,空旷的白石滩上,从石头细沙的缝隙间,生长出绿色的嫩芽。
它们快速生长着,青绿色铺满整个河滩,橘红色的菖蒲花苞开满枝叶。
“开!”,文强右手打起了一个响指。
菖蒲花苞争先恐后的开放,火红一片。
莹莹的花粉从花蕊之间升腾而起,与湿润的白色雨雾接触,交织,最终融合在一起,泛着淡橘色的荧光。
“好看吧?”,文强抱着胸,用左胳膊肘碰了下失神的子风,轻笑道。
子风刚看到花时,有些恍惚,他似乎想起自己曾经也看到到过这绚烂的花海,对了,还有一个女孩跟他在一起。
他只看到她的背影,在花海间欢呼跳跃,像一条鱼,畅游其中。她的声音是那般明亮悦耳。
他想追上她,想看清楚她的样子。可总也追不上。
他的心里不由得升起恐慌,他加紧步伐,可他与她,始终就查那一段距离。
霎时,温暖的天空变成永寂的黑夜,花朵成片的枯萎,化为飞沙,连同那个追不上的那个她。
他的肩膀从背后被人拍了下,他本能的转过头,还不待看清,身子就瞬间下坠,陷入一片黑暗。
“好看吧?”,他睁开眼,是那个来自桃源的少年,正对着他傻兮兮的笑着。
他愣愣的点头,回应着。
“这是给死人烧的,你莫要当真”,文强拉起子风的右手,帮他在手腕间缠起一圈红线,“喏,这是回礼,不许摘下来”。
子风抬起手腕,看到手腕间是一圈普通的红线,可似乎看不到一个结,这条红线圈似乎本身就是一个整体。
文强满意的拍着手,感叹着他的手艺没有生疏,改天如果不做这医鬼治神的差事,做个民间手艺人也是不错的方向,没准还能申遗呢!
“你再看看那花?”,文强说道。
子风抬眼,白石滩依旧是白石滩,不过没有下雨了。
面前的篝火之中,是一大片纸灰,风中飘舞着橘红色彩纸剪的菖蒲纸花碎片。
“这树?”,子风回头,看到的核桃树已经枯死多年,腐朽的枯枝泛着黑色的光泽。
不待文强回答,季离猛地站起来,跑到河边,兴奋的大叫道:“慧贞!二叔来接我们了!”。
慧贞抱着小梅,幸福的微笑着,冲着季离不住的点头。
文强眯着眼睛,烟雨江波中,一艘小乌篷船从白雾深处缓缓驶来。
“文医师!快来!”,季离大叫着。
文强眯着的双眼咧开,笑道:“来啦”,说着就朝着季离的方向走去。
他的左手被子风拉住。
“小心”,子风随即松开手。
他对着文强点头,“看好她”。
子风点头,低下身子,从慧贞怀中抱起小梅。
“季夫人,我们一起吧?”,文强笑着对着慧贞笑道。
慧贞对着文强微笑着,她缓缓起身,挽住文强的胳膊,朝岸边走去。
乌篷船靠岸,船头挂着竹编的白灯笼,里面的蜡烛是灭的。
船后坐着穿着蓑衣的二叔,看不清楚身形。他整个身体都缩在蓑衣之中,斗笠压得很低,像是一堆茅草似的。
唯一一点活气就是从斗笠下闪现的明灭的烟斗,和升起的烟雾。
“慧贞!来上传!”,季离开心的像是个孩子。
慧贞满脸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文强回头,枯死的槐树下,子风抱着小梅已经隐去了身形,他们的光影像细沙一般散在雾气之中。
他转身进入船舱。
白色的纸灯笼忽地亮了起来,清脆的铃声一声一声的响起,引导着乌篷船,一下一下消失在浓雾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