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弟妹,嫂子知道你干了半晌活心里有怨气,可你也不能咒爹娘啊?”
昨天吃了挂落的王氏两眼一眯,削薄的唇一勾皮笑肉不笑道,“都说父母在不分家,爹娘好生生在家里呢,你说你的田?你哪来的田?”
“那本来就是我家的田,当年爹娘去范阳郡的时候,大姑跟咱们说得好好的,八亩水田三亩旱地分给我家,其余的是你们的。你们在城里吃香的喝辣的没想起咱们,眼下遭了难了回来了,也没甚事,大家一起帮把手总能把日子过起来,你们倒好,一个个袖着手当老爷太太太,打量着谁好欺负是不?”
本来就窝一肚子火的吴氏腾一声炸了,指着王氏鼻子就骂。
只听吱呀一声,老陈氏推开窗户,一张鞋拔子脸耷拉着,两片紫褐色的唇跟机关枪似的张张合合,老鸹子似得手指指着吴氏。骂。
“你个婆娘头子长本事了?我和你爹都还活着呢,你就把咱们老谢家给分了?什么你的十一亩田?这个家里有一根针是你的?”
“婶子消消气,我手疼呢。”叶子抿着嘴,儿媳妇对婆婆有理也没理,而且吴氏刚才留下了话把子。
见叶子白生生的小手上一个个血泡,吴氏温热的眼泪啪嗒啪嗒砸下来。
吴氏捞起叶子的小手不停呵气,她干燥发黄的头发有些凌乱,细柔的发丝轻轻抚过叶子的手,温热的气体通过指间直抵心脏,叶子古井无波的心,仿佛也被那温热的气体拂起层层涟漪。“不疼了,婶子给你弄点麻泡子按在上面就好了。”
“大郎,你吃点垫吧垫吧,去镇上找你姑奶奶去,虽说她给了咱们稻种,指着你爷爷分派活计,怕等到秋收了!”
谢瘸子跑到灶房将半篮子窝窝头通通拎到自家屋里,把窝窝头每人分分,连叶子也分到一个,他恨恨的咬了一口。
“驴吃草还知道拉磨哩,一群懒货,等着吃屁!”
“大姑家里这回也是遭了灾了,这点鸡毛蒜皮的事也稀得去扰着人家?谁家不要过日子?”
吴氏将手里的窝窝头分了叶子半个,叹了口气说道。
“我那个爹你还不晓得?油瓶子到了都不知道扶的主,要不是我大姑,他不饿死就是老天爷开眼了,还成啥家?除了他的那几只鸟,他眼里还有甚个?眼下他们回来了,一时半会也没钱去倒腾生意,就咱家干活?美得他们不轻!”
谢瘸子气哼哼啐了一口,转头对豆子和叶子交代,“以后吃饭你们俩可着劲吃,没得便宜了旁人!”
想想那粮食都是钱,谢瘸子又是心肝肺疼,靠在门槛上不停哼哼。
“泥腿子!”见谢瘸子那副德行,谢三郎撇了撇嘴一撩袍子,跟见到什么脏东西似得,急忙朝后退。
豆子两眼咕噜噜一转,伸手拉着叶子就跑。
“这臭小子,也不知道小心点!叶子手上有伤,别让她沾水!”吴氏赶忙追出门外跟在后面喊。
豆子猫着腰跑到后院,小小的身子一缩,头就嵌入窗棂里面,身子一侧,蹑手蹑脚从窗户爬进堂屋。
“你干嘛?”叶子四处打量一番没人,压低嗓音问道。
“嘘,一会儿有好戏看!”豆子一手拎着鸟笼,一手压在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