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流民劈手夺过叶子手里的东西,骂骂咧咧道,“死丫头还敢跑,惹毛了我一巴掌扇死你个小东西!”
跟在后面的那个流民目光掠过叶子二人时,倏地愣住,继而发疯般大笑,那声音犹如夜枭。
他阴寒的目光仿若毒蛇,嘴里吐出的话语令人不寒而栗。
“张哥,听说前天隔壁村吃了个不羡羊,在锅里一煮又香又嫩,吃过的却说那还不是最好的,最好的是这两个这种和骨烂!”
“你说吃了这两个小崽子?”正喜滋滋翻捡东西的流民一愣。
说时迟那时快,豆子趁着那流民愣神的功夫,一口咬在他胳膊上,那流民吃痛,猛地一挥豆子摔了出去。
叶子怒急,仗着身形矮小,猛地一低头,用尽吃奶力气朝流民下身撞去,那流民惨叫一声,蜷缩在地上。
见跟在后面的流民还有点距离,叶子抓着豆子拔腿就跑,那流民却快步逼上来,一手提溜着她的领子将人拎起来。
两人目光平视,叶子望进一双血红的眼睛里,他声音怨毒至极。
“小崽子,还记得那个地窝子吗?”
叶子心头一寒,眼前忽的闪现没入女人腹部的毛竹,她一把抽出别在腿上的刀,对着男人腹部猛地扎去。
因人悬在半空中,根本没有借力的地方,只是在男人腹部扎了个浅浅的口子。
男人反手一扇,只听当啷一声,叶子手里的刀掉在地上,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到一棵树上,刹时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豆子快跑!”
叶子心知今日再无幸理,猛地一咬舌头,整个人被疼得一个激灵,她一把操起地上的石头,对着男人砸去。
男人头一偏,石头掉在地上,他缓缓走过来,咚咚咚的脚步声,一下下仿佛踩在叶子的心尖上。
他狞笑着捡起地上的石头,面上神情癫狂,声音凄厉。
“小畜生,你们也有今天?要不是你们把那些杀才招来,我会落到如今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境地吗?”
说着手里的石头猛地对准叶子瘦小的头颅砸下,恰在此时忽觉背后有劲风袭来,他转身不及,只听噗的一声,一把尖刀没入他背后最柔软的地方。
男人惨叫一声倒在地上,他背后赫然站着手持尖刀的豆子。
他巴掌大的脸满是血,本来一双亮晶晶的眸子漆黑一片。
见男人在地上疼得直打滚,叶子心一横,趁你病要你命,她一把夺过豆子手里的刀,对着男人胸部连砍数刀。
缓过痛劲追过来的流民,正想着好好教训二人一通,望着满地血迹,只有进气没有出气的同伴,还有旁边两个血孩子,当场愣住。
叶子将豆子护在身后,拿着尖刀的手直哆嗦,刀尖上温热的血吧嗒吧嗒砸在地上,她抬起一双漆黑的眸子,死死盯住呆愣的流民。
“不知道一会儿是你吃和骨烂?还是我们吃和火烧?你要不要试试?”
那流民闻言好似见了鬼,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
豆子捡起地上的小鱼,扶着叶子慢慢走出林子。
叶子死死盯住自己手上的血迹,那血迹似乎还残留着温度,顺着她皮肤的纹理缓缓爬行,她快步走到水塘边使劲搓洗,恨不能搓下一层皮来。
“媳妇,你很干净。是我把那人砍死的,你别洗了。”豆子瘦弱的小手拽住叶子搓得通红的手。
叶子苦笑一声,她还真是矫情,竟然还要一个孩子来安慰,虽然厌恶那种感觉,但事情再来一次,她仍会这么做。
望着豆子枯瘦如柴的身体,她摸了摸他的头。
“我们不去主动招惹别人,若是接下了不死不休的仇怨,就像今天对那个人一样,记住了吗?
“我记住了,媳妇。”豆子重重点了点头,漆黑的眸子里仿佛有星光闪烁。
回到窝棚只有春草奶奶躺在那里,见两人回来,抹着眼泪道。
“天老爷保佑,你们两个可算是回来了,胖墩不见了,大家都去找胖墩了。”
叶子手里的东西啪一声掉在地上,想到刚才那两个流民,一股不安萦绕心头,怎么挥也挥不散。
一行人找了半夜,却怎么也找不到胖墩的踪影。
第二天,春草娘出去方便时,在土地庙后面的桥洞里,发现半截被烧剩下的红布条...
经过胖墩的事情,大伙再不敢让孩子离眼,叶子更是走到哪里都把豆子带在身边。
吴氏身体体渐渐好转,叶子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但不好的消息接踵而至,流民中很多人上吐下泻,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死亡在逃荒途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流民们一窝蜂过去剥光他们的衣物,抢走他们的包袱,就那么随意的扔在路边。
以前叶子他们一行人见到抛尸荒野的还会帮着掩埋,现在只是神色木然的走过,压抑绝望的气氛中,众人终于到了渔阳郡。
晚上还是在老地方,乱坟岗子搭了个棚子,这也是叶子的主意,倒不是她不怕鬼,相比起来跟流民们扎堆挤在一起,叶子觉得乱坟岗子更安全一些。
众人住一段乱坟岗子也渐渐觉察出其中好处,一来有树可以就地取材生火,二来这种地方一般都有斜坡方便搭棚子,三来这种地方实在荒凉,一般少有人踏足,偶尔还能有点意外收获,比如今天春草爹就捉了一条乌蛇。
虽然蛇肉不多,但加了三大锅水煮,好歹把肚子给灌饱了,叶子摸摸有点鼓的肚皮目光微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