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草爷爷劈手将碗夺过来,待众人反应过来时,他已将一碗地皮菜汤灌进肚里,用袖子抹了抹嘴巴。
“要吃也是我这把老骨头先吃,丫头,你日子还长着呢!”
“可不是,要吃也是咱们这把老骨头先吃。”
春草奶奶颤巍巍端起一碗汤,明明在笑可眼泪却啪嗒啪嗒砸进汤里,激起一个个小水窝,她满眼不舍望了望几个孩子,一仰脖子将汤倒进肚里。
“好,好,老婆子...”春草爷爷用袖子摁了摁眼角,颤巍巍搀扶着春草奶奶靠在树旁,老两口相视一笑,几十年的默契,一切尽在不言中。
喝了这汤,要是活,就能给孩子们挣条生路,要是死了,也不再拖累他们...
“真的没事,我小时候经常吃,不但能填饱肚子,还很好吃呢。”见众人一副生离死别模样,叶子哭笑不得。
“刚才没觉着,这时候砸吧砸吧,是挺鲜呢!”本惴惴不安躺在那里等死的春草奶奶满面狐疑。
“孩子们能活下去了!能活下去了!哈哈哈!”觉得肚子里热腾腾的春草爷爷,豁一声坐起来,布满沟壑的脸上老泪纵横。
一群人风卷残云把一大锅汤干了个底朝天,再没有那种肠子绞痛的饥饿感,这才觉得还了阳光。
“有了这地皮菜咱们还怕啥?干脆咱们别逃荒了,原路回家得了。”
谢瘸子喜滋滋说道,众人闻言纷纷将希冀的目光转向叶子。
“这东西靠天养的,雷雨过后才会长,如果水土合适就很多,不合适压根没有,而且性寒,长期吃的话对身体不好。”
“都这时候了,能哄饱肚皮就是好物事,啥寒不寒的,咱们也顾不得了。”
吴氏本来一直布满愁云的眉头舒展开来。
“可不是,多亏了丫头,我说谢家的,你以后可不能给丫头摆婆婆的谱,咱们这群人要是能活出来,都是拖了丫头的福!”
缓过神来的春草奶奶笑着打趣吴氏,吴氏爽快一笑,一脸满意望着叶子。
“不用伯娘说我心里也有数,这丫头我当着闺女养,要是她日后能看上我家豆子,豆子这辈子就是烧香烧到香碗里喽!”
“媳妇,那我要是把香烧到香炉里,你是不是几辈子都做我媳妇?”正在叶子怀里睡眼惺忪的豆子揉了揉眼睛,迷迷瞪瞪问道。
叶子哭笑不得,一巴掌拍在他屁股蛋上,“烧到香缸里我也不嫁你个小屁孩,赶紧睡觉!”
“媳妇,女人不能摸男人屁股的,你都摸了我屁股,以后你不嫁我,可嫁不出去。”
棚子外面风雨飘摇,棚子里一堆篝火被吹得忽明忽暗,死里逃生的人蜷缩在一起睡得正酣,夜色却越来越暗。
转眼间又是两天过去,一行人靠着偶尔捡一些地皮菜熬了过来,在第三天傍晚终于到了夙凤县,远远望着高耸的城墙,吴氏喜极而泣。
“听说早上开了城门有人施粥,咱们有救了!”
巍峨城墙下面是密密麻麻的流民,黑压压的,数不胜数,人们衣衫褴褛,面色麻木,拖儿带女四处找地方落脚,墙根下,大树旁,土堆上,到处是扎堆的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