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胖墩和春草他们,他们在那!”豆子忽然指着远处几棵大树。
“谢家嫂子,谢家大哥....”
吴氏心里咯噔一下,望着眼前仅有的十多个人,“村里别的人呢?”
“都让水给卷走了,都卷走了...”
“娘,奶奶,娘...”小胖墩圆鼓鼓的脸上满是擦伤,昔日灵动的双目一片呆滞。
“村子里九十多口,除了咱们这些,没了,全都没了...”
几个七尺高的汉子蜷缩在树上呜呜咽咽,哭得说不出一句连贯话来。
“天老爷啊,你倒是给咱们留条活路啊!”
吴氏本就担心大儿子一家安危,乍然一听村里人噩耗,只觉晴天霹雳,身子一晃,整个人软了下去。
众人拦下一些水里飘过来的门板房梁之物,将村里人一一安置,把老人和孩子都放到谢家的棺材里,一行人在凄风苦雨中随波逐流。
叶子将一些水面上漂浮的木柴通通勾起来,晾在拴在棺材后面拖着的门板上,水面上偶尔飘来一两只扑腾的鸡鸭,还有溺死的猪羊。
虽然气氛沉闷,但求生的本能支撑大伙走下去。
遇险时只顾害怕,此时方觉得倒春寒的雨直朝骨头缝里钻,折腾了半夜浑身湿透,让裹挟着湿气的风一吹,一群人各个面色青白,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不停打着摆子。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点着火,好在胖墩爹的铁锅背在身上。
叶子索性将木柴放在自家铁锅里,将小一号的铁锅用一木棒横吊在棺材上方,好不容易煮了一锅糊糊汤,给吴氏端了一碗。
“婶子,你要是倒了豆子和我靠谁去?咱们不能一直在水上飘着,总要找个地方安置吧?”
“婶子魔怔了,这么大把年纪还不如你看得透彻。”
失魂落魄的吴氏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大儿子已经这样了,她要顾好小儿子和叶子。
眼下再揪心也没用,有时间想这些有的没的吓唬自己,不如好好找个地方安顿,再去打探大儿子下落。
见吴氏神色略好些,谢瘸子急忙劝解。
“高圩镇地势比较高,大郎他们老丈人家离那里也近,说不定他们去那里了。你别自己吓唬自己,咱们去高圩镇找找看。”
他当然也担心大儿子一家,但他一个大男人肯定不能挂在脸上。
“人,那里有人!”一路上隔三差五能看到一个个幸存的人,大家七手八脚把人救起来,灌一碗热水下去。
本来只有十多人的队伍,一路打捞过来,竟有三十多人了。
“这水灾不知道要闹到啥时候,咱们以前住在山里还好,听说外面城里有不少地方在闹兵祸,经常有乱兵四处烧杀抢掠!”
几个被救上来的人围在一唉声叹气,手里活计不停,把水里漂浮的房梁木材用麻绳扎起来,扎成一个个木筏子,门板这样不漏水的大木材,通通留给女人孩子坐。
叶子闻言心头咯噔一声,仔细问了才知道这个朝代名号为楚,开国至今不到百年,开国后天灾人祸不断,活不下去的民众纷纷效仿皇帝造反,以期能成就一番霸业,就是苦了老百姓了。
一个闪电劈过,极目远眺水天一色,几个小黑点在滔天洪水中时而隐时而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