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
难忘的清水河
作者:不会写字
第八章
鲁中南部的群山层峦叠嶂,深山里青山翠柏鹿奔鸟啼,没有嘈杂车流的轰鸣和刺耳的喧嚣,没有让人扎眼的牌匾广告。曲折幽静的山路上,偶尔遇到几个赶路的山里农民,也都会相互热情的问候。大山里的农民是那样的朴实,大山里的人情是那样原始的厚重,一切都透着纯朴和真实。苏柯之所以经常来这儿,就是因为这里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吹捧和谄媚,只有天然的纯真,他深爱纯朴崇拜真实,只有在这儿才能找到真实,才能找到人与人之间相互交流的正常感觉。
为了排解烦闷的心情,苏柯在深山里的几个乡村游玩了几日,又去原单位看望了几位老同事,处理了一些遗留事务。由于忧心忡忡心情不好和沿途劳累,苏柯病倒了,原单位医务人员看到病情严重,立即派专车把他送回济南住院治疗,怎样来到济南医院的,苏柯是浑然不知,像是做了很多个梦。
在ICU病房呆了几天,才被折腾过来,病情稳定后被转入了普通病房。这是一间设施比较好的单人病房,一缕阳光从窗帘的一边射进房间,室内摆放着一捧鲜花,墙角还有一些营养品,一位看似五十岁左右的妇女近几天在这儿进进出出,这人面目清秀穿着得体气质高雅,给人一温和贤惠的感觉,大家都认为她是病人苏柯的老伴。
苏柯恢复了知觉,睁眼看到自己在一个陌生环境里,身边有生命监护仪和其他的一些医疗设备,知道自己这次病的不轻,要不是原单位医务人员的及时抢救,恐怕后果已不是这样,早就一了百了了。那可真成了:但愿此去脚步迟,奈何桥上等百年的情话了。心想,出院后一定要回单位谢谢他们。
门被轻轻的推开了,护士和一个年轻的大夫走了进来,护士惊喜地说道:“江主任你看,他醒了,你可算醒过来了,感觉怎样?”大夫又仔细检查了一下,给护士下了医嘱,护士便出去了。大夫搬了把椅子坐在苏柯的床前,摘下口罩轻声的对苏柯说:“苏柯叔叔,还记得我吗?”
苏柯想了一会儿,无力的说:“这么巧,你在这儿工作?”
“是。您放心吧,治疗很成功,您很快就会痊愈出院的。已给您安排好了护工,有事尽管说。请您不要剧烈活动,不要过多的思虑。您安心休息,我回办公室了,如有哪儿不舒服,就按铃喊我。”
大夫没再多说别的,出去后轻轻的关上门。眼圈红红的又向病房里看了看,就快步回医生办公室了。
苏柯在病床上静静的思考着:怎么这么巧,这个孩子也在这家医院?他回想起了关于这个孩子的往事,那是上个世纪末的事了。
苏柯因为扁桃体发炎高烧不退,已影响到身体内脏器官,只好住院治疗。病房里有两张病床,临床的是一位病情很重住院很久姓江的病号,需要尽快手术和大量的进口药品治疗,费用可想而知是不菲的。亲属借给的钱也已全部用光,更让人着急的是,儿子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国内的一所知名的医科大学,现已临近开学,学费还没有着落,孩子很孝顺,尽心的侍候父亲,从未在父亲面前表露过没钱上大学的事,让人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其家庭背景一般,孩子的母亲是返城知青,在一家地方企业工作,怎奈当时企业改革风潮的狂飙,什么资产优化、减员增效等等,多数企业倒闭,许多忠于职守的普通员工跌入困境。孩子的母亲也下岗了没有了任何收入,仅靠父亲的那点病保工资如何应付得了这样大的支出,整个家庭陷入了绝境。
有一天傍晚,苏柯路过楼梯间,听到了母子俩在里面的哭声。听到母亲伤心地对儿子说:
“孩子,妈妈对不起你,如今的家庭情况你是看到的,妈妈快愁死了,原先厂里还有个工会组织,还可帮助一下困难职工,现在厂子都没有了就更别提工会了,谁能来帮我们?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怎么办啊?”
“妈,您别愁,咱家这么困难,条件不允许,我也不再想上大学的事了。我真是很想学医的,如果我是医生,一定会尽心治好爸爸的病,也不用花这么多医疗费,这里简直是在宰人,什么时候能有专为咱们穷苦老百姓治病的医院就好了。”
“琳儿,大学关系你一辈子的前程啊,我怎么能看着你失去改变命运的机会,可又能有什么好办法啊,孩子,妈妈对不起你,看着你今天的处境,妈妈的心很痛很痛---------。”
苏柯回到病房后甚感悲哀:我们这一代人怎么这样苦?孩子也跟着我们遭罪,每一步都会赶上制裁我们这一代人的新政策,这一代人尽心尽力的为国家为社会贡献着自己,得到的是什么呢?总不能贡献了自己再献子孙吧。象这样急需救助的家庭会有多少?谁来为他们解决燃眉之急?这是有关生命和一个孩子前程的大事。难道我们伟大的中国共产党解救天下劳苦大众的宗旨变了吗?当今的社会真是让人看不懂,让毕生追求共产主义的人思想迷乱。
第二天,苏柯先去了一趟银行,回来后办理了出院手续,自己的病情已基本治愈,没必要在这儿耗着。临走时他把一个厚厚的信封悄悄地塞到了那个病友的枕头下面,出病房后见到正在墙角垂泪的孩子,悄悄地告诉他:“孩子,去给你爸整理一下枕头,把枕头下面的东西收好。千万别弄丢了。孩子,好好学习勇敢的向前走,希望你能成为一个好医生。”相互道别后,苏柯匆匆的走了。
回到办公室的年轻大夫,也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
那天他目送苏柯走后,心中十分温暖。想起这位叔叔说的收拾枕头下面的东西,赶紧回到病房内,从枕头下面拿出来了那个信封,打开一看,里面有一叠钱还有一封信,信中写道:
孩子,去大学报到吧,学出本事来才能拯救你的家庭,才能为老百姓治病救人。我带来的只有这不到八千元钱了,给你留下,以便交纳学费和解决当前的一些急用。我已从护士那记下了你家的住址,请你相信,以后我会继续给你寄钱资助你完成学业,不必为学费担忧。希望你不要辜负长辈们对你的期望,努力学习好好做人,成为一个有医德的好医生。
这事就我们俩知道为好,不要对外任何人宣扬,以免产生不良后果,切记切记!
结尾没有署名也没有任何联系方法。
他看后就猜到是同病房的苏珂叔叔留下的,急忙往外追,苏柯早已走远不见踪影,妈妈曾告诫他不准随便要别人的东西,何况这么多钱,只好等妈妈来了再说吧。
妈妈回来看到了信和钱后,感动的热泪盈眶,给儿子说要一辈子记住这位好心人,待家庭好转时,定要把钱奉还给人家。别人雪中送炭的一片诚意,再推辞就不好了,何况这是解决当前困境的唯一办法。
妈妈也从护士那里找到了苏柯的单位和地址,让孩子给苏柯写了一封诚恳的感谢信,并表示一定努力学习,做个好人。
爸爸手术后维持了一段时间,年底就去世了。性格钢强的妈妈挑起家庭的重担,在艰难的那几年里,这位好心的叔叔按时给他邮寄学费和生活费,使他家顺利的渡过了困难时期。妈妈学着别人摆地摊维持家用,几年后从租赁柜台又发展到专卖店。他大学毕业时被选派出国进修,有全额奖学金足够维持学业,从此家庭经济逐渐好转。
出国前他与妈妈找到苏柯的单位看望这位好心的叔叔,妈妈执意要还钱,被叔叔回绝了,说这钱用到了正地方,值!这是老百姓之间相互帮助的一番心意,怎么能收回?妈妈当时也没想出较好的还钱方法,这份盛情就一直挂在母子的心头,不知如何报答。后来母子俩又去看望过几次,都没能见到苏珂,了解到了苏柯的一些个人情况,再后来就找不到苏柯了。
十多年了,没想到这位叔叔竟被别人给送上门了,他搜尽所学以精湛的医术给苏柯治疗,收到了很好的效果,他心里才略感安慰。当他知道这位叔叔目前还是独自一人生活时,又想起妈妈近几年老催促他打听苏柯的下落,不免心中略有所思。
沈妤好多年没回济南了,济南除去周边农村建起了很多高楼大厦,儿时好玩的地方却都消失了,其它的变化不大,再就是拥堵的车辆和密集的人群,她俩无暇关注这些,也没有心情去游逛闭着眼都能摸遍的什么趵突泉和大明湖,即刻就紧锣密鼓的展开了找寻苏柯的行动。
两人首先找到苏柯的居所,敲了半天门没人回应,倒是把邻居给敲出来了,邻居警觉地审视她俩一会儿问道:
“找谁?”
“请问苏柯在这儿住吗?”
“他不在家,找他有事吗?你们是?”
“我俩是他的兵团战友,找他有急事。”
“那不好办,苏柯外出好多天了,一直没回来,过一阵再来找他吧。”
“怎么一直没回来?早该回来了呀,他家属不在家吗?”
还是叶儿脑子快,紧接着就套取苏柯的情况。
“啊?家属?”邻居欲言又止赶忙转移话题
“要么请你留下电话,他回来后让他和你们联系?”
沈妤和叶儿已从邻居的表情观察出有情况,必须追问清楚。
“老师,我们真有急事,和他多年没见了,这次兵团战友聚会才知道苏柯住在这,请你帮帮忙,告诉我俩一下苏柯最近的情况行吗?”
“嗨,最近兵团聚会的太多了,到哪儿都听得到战友战友的,还是你们自己去别的地方打听吧。”
邻居说完欲关门回屋,叶儿紧忙拦住:
“老师,你别误会,我们是受苏柯在兵团时和他关系很好的一位老首长委托,来找他的,有一些要紧的事需要找他。”
叶儿不愧在社会上磨练过,什么局面都能对付。
邻居很敬重正直谦和的苏柯老大哥,他们成为邻居后关系一直很好,苏柯每次出门钥匙都交给他,以便处理物业急事。他听到叶儿这么一说,还真怕给苏柯耽误了大事,态度缓和的问道:
“方便说一下你们的关系和姓名吗?”
叶儿告诉他了姓名,讲明是在兵团一个连的战友,关系都很好。这次确实是受人重托,必须要见到苏柯。邻居见状只好告诉她俩:
苏柯已经住院好多天了,前些天苏柯单位上的同事领着一位妇女,来家拿苏柯换洗的衣服,他才知道苏柯住院了,在某某医院内科。苏珂单位上的同事他认识,所以了解苏柯的一些情况,他也跟随去探望过了,病情比较重,大夫很认真不让随便探视,也请沈妤她俩不要去打扰,最好过几天再去见苏柯。
她俩谢过邻居紧忙下楼,驱车直奔苏柯住院的病房。本来就心急如焚又赶上堵车,车象蜗牛一样在路上爬,就别提那个让人烦躁无奈的心情了。她俩想起邻居说的那个妇女的事,沈妤心里象堵了一块大石头,本能的排她性让她惴惴不安,叶儿更是火冒三丈,一劲的嘟囔:
“我说呢,苏柯怎么不去聚会现场,原来早就有小三了,有了新欢忘了旧情,相信男人,等于相信母猪会上树。这个该杀的你等着,我来了。”
沈妤虽说心里难受,但苏柯的重病还是让他万分的牵肠挂肚,她最不想听到的就是苏珂病了,无论怎样也要去看望苏柯,守在苏珂的病床旁,其他的事以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