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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短篇小说

难忘的清水河

作者:不会写字

第七章

今天的黄河口镇(友林)不同寻常,人声鼎沸比往日热闹了许多,各地的战友已开始往这儿聚集,多年不见的战友们相互问候拥抱,重逢后喜悦的泪水流在了一起。整个黄河农场喧闹起来,到处都可见到兵团战士的身影,重回故里的他们眼含热泪,漫步在昔日的生活驻地,搜寻着旧时的记忆。盐碱滩!我们回来了!来到了记忆中无法磨灭难以忘怀的地方,激动伴着伤感使他们难以自制,呐喊着兵团时的革命口号,唱起了兵团时熟悉的队列歌曲,唱啊跳啊,像是要把沉睡中的农场唤醒,又似是宣泄着积攒了多年的情感。原先的各连队驻地沸腾了,黄河口镇沸腾了,如同回到了四十年前一片生机盎然。

友林,是沈妤最不想来的地方。四十年前,她在这儿失去了苏柯,相思的泪水从那一刻起流淌到了今天,她从这儿被运到了黄河北的一处盐碱滩包围的陌生小镇,独自生活了四十年,从一个风华正茂的大姑娘,变成了一位满脸沧桑的老太婆。今天,为了能够找到思念了四十年的苏柯,她又踏上了这块土地,心事重重的沈妤思绪万千五味杂陈,为了能够找回已经飘远了的爱,她无畏一切艰难险阻。

沈妤的到来是为了她牵挂了四十年的爱。思绵绵情切切,无情岁月的风风雨雨日益加重了难以忘怀的相思,那份沉甸甸的承诺无论如何都不能更改,任何障碍都无法隔断她与苏柯的爱情。她坚信与苏柯的姻缘是无以伦比的坚贞神圣,她期盼着苏柯的到来,她急切的等待着坚守了四十年的承诺兑现的那一刻。

聚会现场里最忙的就是叶儿了,像只燕子一样四处的飞来飞去,也没有见到苏珂的影子。她却见到了苏柯的老同学,了解到了苏柯的近况和大概住址,心里稍微有了点底,但她还是心急如焚,心里一劲的发狠:苏柯,你等着,你就是钻到老鼠洞里,我也要把你挖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你,你把我姐害惨了,绝对不可轻饶。

叶儿跑来跑去的,引起了几位战友大姐的注意,在连队时就都很喜欢这个小妹妹,如今她们在同一个城市经常见面,常常逗她玩:

“叶儿!快过来,小孩子家家的别乱跑。”

“没看见我忙着了吗?”

叶儿跟大姐们唠了几句,忙称有事就离开了。她要去找沈妤汇报新情况,陪着姐姐等候苏柯的出现。

沈妤和战友们见面后简单聊了几句,她不能和战友们深谈,尽量回避着那些敏感的话题,尤其是看到众多的兵团伉俪一对一对的结伴而来,再看看形单影只的自己,内心的感受就可想而知了。她借故离开了熟悉的战友,自己找到一个没有熟人的地方坐着,她一直瞅着会场的入口,希望能看到苏柯的身影。

就这样一直盼着等着,叶儿在会场里不时的查找打探,并与几个比较要好的战友说定,见到苏柯后立即通知她,可直到演出开始也没见到苏柯的身影。为了找到苏柯,姐俩都没能安心观看演出,一直都在观察着人群中是否有苏柯的身影,联欢会演出的具体情节她俩不清楚,只是记得战友演员们表演的节目很感人很精彩。

演出结束了,战友们相继离开会场,四周一片宁静,空旷的会场只剩下了沈妤和叶儿,显得那样孤零。满心欢喜落了一场空,沈妤心中好不凄凉,叶儿恨得牙根痒痒叶怒火难耐。

“姐,我有他在济南的住址,咱们去济南,把这个不识时务的苏柯抠出来,我就不信他能钻到石缝里去。”

沈妤却在考虑苏柯为什么不来,她也理解苏柯不来可能是因为和自己一样有不能解释的理由,她不愿去猜想苏柯会有其他变故,她只是担心苏柯一人在外的安全,其他的都可慢慢解决。沈妤沉下心梳理了一下思路,跟叶儿商量:

“小妹,先别急,事情到了这一步着急也没用。今天够累的了,我看咱们先回家吧,到家后再仔细商量怎样找苏柯,你看行吗?”

“也行,真没想到苏柯会这样,走,回家。”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的滋味或许都尝到过,但这次却非同寻常了。

苏柯真的没来参加聚会,他昨天回到旅社后,对于是否参加这次聚会左右为难,思考了很长时间最后决定,把对沈妤的爱深深地埋在自己的心底,无论怎样思念沈妤,也不能去打扰沈妤的家庭生活,甘愿用自己的一生去履行对沈妤的承诺,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沈妤,这才是真正的爱。趁着还没有熟悉的战友到来,他毅然的办结旅社手续,乘坐交通车离开了友林,临行时没再回头看一眼那让他伤心而又牵绊的盐碱滩。

苏柯难以忘却那痛彻心扉的眷恋,他担心自己稍一犹豫就会立即下车返回友林,他不能,他不能为了满足自己的思念之情,而去伤害到沈妤的家庭,放手吧,“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不必再纠结已经逝去的往昔,更难顾及刻骨的思念。正所为:

“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岁月随风去,何以报春还。

苏柯没有直接返回济南,他需要松解一下自己心头的乱麻,要去看看深山里的铁路,看一看陪伴了自己多年的深山,那里有他数十载的足迹与寄托,很多心里话他都说给了深山里的生灵,现在唯一能给他慰藉和支撑的就是那连绵的群山了。

其实苏柯错了。如果他能自私点,留下来等待与沈妤见面,岂不是完美的皆大欢喜,难道四十年的相思苦他还没有尝够?四十年的期待临到终点时他退缩了,他又错过了人生的一个节点。

让人不明白的是:分别后的信件往来为什么会中断?苏柯为啥相信沈妤早已结婚成家的传言?继而酿成了今天的擦肩而过。

男女爱情里的事如同多道难解的数学题,不光费解而且还没有固定的答案。如果四十年前就有现在的通讯手段,或许也不会发生这样的故事。如果两个人都少为对方过多的思虑,都现实一点,可能各自都早已有了自己的家庭,也不会一个泪洒黄河,一个寄语深山,也就不会四十年的孤灯相伴遥寄相思了。

然而,当今社会讲究现实的思想意识和思维方式,与当初那个年代人民的思想意识是有很大差异的,苏柯和沈妤之所以彼此相爱的如此真诚执着,是与当时所处的那个年代以及兵团的管理方式和生存环境分不开的,虽然那时兵团绝非一池清水,大多数人的思想意识还都事比较纯朴真诚的,相同的命运加固了感情基础,在那痛苦的磨练之中缔结的恋情、铸就的友情都是非常圣洁、牢固的。

农场聚会后她们郁闷的回到沈妤家,大家洗漱后,沈妤简单的做了几样色香味俱全的小菜,开了一瓶叶儿最喜欢的红酒,三人坐下以后,却都在那儿瞅着高脚杯中的红酒发呆,没有一点食欲,沈妤再三劝让才都稍微吃了几口。叶儿的老公觉得情况不妙,谎称累了要早点休息,赶忙溜走躲回叶儿的房间睡觉去了。

姐俩又闷闷的喝了几口酒,叶儿实在是忍不住了,口气严厉的说道:

“姐,这个苏柯到底是怎么回事,知道都会来相聚,他还躲开?”

“可能有事绊住了吧,别多想。”

“都这样了你还护着他,你就没考虑点其他的可能?”

“在事情没全部整清楚前,还是多往好处想为好。”

叶儿火了,厉声喝道:

“姐,你太善良了!你为苏柯孤独了四十年,这是女人该过的日子吗?为了这个四十年都不和你联系的苏柯,昼夜以泪洗面值得吗?我不想对苏柯过多的评判,也不是反对你和他好,我是劝你要面对现实,作出正确的决断,不能太痴情太死心眼。以前-----------”

叶儿越说越激动,把她对这件事的看法象机枪一样,劈头盖脸的说了个痛快,沈妤耐心的听着没加任何反驳,她理解叶儿是为她抱不平。既然话题的盖子已经打开,不妨就和叶儿彻底的谈谈。沈妤相信自己的眼睛和感受,她不会看错人,她相信苏柯如同相信自己一样,她不会相信苏柯会有其他的事。还有一些内里的事叶儿并不知情,她也从来也没给叶儿讲过,等到叶儿话语告一段落,她便心平气和的对叶儿说:

“小妹,我真心的感谢你这些年来陪伴着我,使我对生活充满了信心,你说的都对,你别怨我死心眼,也别恨我痴情蒙盖着心智,做人要真诚,苏柯应该和我一样,对爱情的承诺誓死也不会改变的。还有一些事你不了解内情,也怨我没给你说过。今天,苏柯有了下落,找到他,相信许多疑问都会水落石出。你知道我为什么被分配到这儿吗?来,小妹,干了这杯酒,我说给你听。”

小妹一听就来了兴致,内里还有事?急切的催着姐姐快说,而且要求详细全面的说。姐俩敞开了心扉,边喝酒边说着过去的事。从沈妤为什么被分配到黄河北的小镇,是否有人从中作祟;说到苏柯离开后信件中断的种种原因和传闻,苏珂在连队里遭到小人陷害的事,说到她和苏柯相爱的过程以及遇到的阻碍;她不愿苏柯为自己重回盐碱滩生活,是她为什么没去找苏柯的主要原因;从自己对兵团的看法,到那连队里难以诉说的一些秘而不宣的事,宗宗件件说了一个透澈,叶儿听的时而赞许时而激愤。

姐俩你一杯我一杯,你一言我一语,畅谈着往事,说到伤心地时候两人便抱头痛哭,说到高兴处就一起哈哈大笑。以心换心的姐俩哪有说的完的话,不知不觉的从天黑聊到了天微微亮,也许酒精起到了一定得作用,反正一瓶红酒没够,两人最后都趴在了餐桌上睡着了。

数日后,沈妤和叶儿来到济南,对外是探望亲朋,实际上是要找到苏柯,把不明白的事情搞清楚,为这四十年的等待做个了断。

割不断的情,难舍的爱,象贮藏了多年的名酒一样淳厚绵柔,可惜啊,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现实生活的变迁,任何事物都在日新月异的变迁,真难讲一个活生生的人会不会一成不变。

踌躇满志的沈妤没有去想济南等待她的将是什么,只是想到苏珂正在济南等待她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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