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的余热还在,月儿的脸还看不太清楚,风吹过来,掀起遮雨棚下晾着的衣服,有一股淡淡的洗衣粉的味道。楼顶的桃李谢了,挂满果子。牡丹已有开了的,绿叶中间就那么一朵,白色的花瓣上有几丝耀眼的红。牧羊有时一个人在这里纳凉,或者和宁齐鸽一起看星星,谈一些听来的胡话。晚上四下寂静无声,简直可以听得清楚自己的心跳。这里是个独处的好去处,恋爱也是颇为理想的,然而她们现在有五个人,得另寻一个地方。
越往城中央走,越不知道月光是什么颜色。霓虹灯的光芒就像一个牢笼,把月亮的光辉锁在外头。牧羊不喜欢城市,人们忙忙碌碌,工作之余充满工作。夜本该是宁静神秘的,是万物休息的时候,可是霓虹灯会如约亮起。人们离自然越来越远了。
“我觉得许多人就像飞蛾,工作就是他们要扑去的火。”牧羊说道。他们几个人正在建设路西路,朝Y广场那边走。
“这个比喻用有意思。”谷小天说。
“幸好我们还不至于随波逐流。”宁齐鸽看着牧羊,眼睛里好像有光,牧羊的话所带来的自豪她似乎感同身受,“我们还是学生。”
“毕业后打算去哪儿?”钟若若突然问道。
“去打暑假工吧!”苏文川说,“莫非在家里呆着不成?”
“我是说打算去哪儿上大学。”
“出省,找一个外省学校。”牧羊回答,“年轻嘛,就应该多走走多看看。”
“我还是留在省内好了。”谷小天说。
“我觉得……”
“你不用说了,你出省。”钟若若打断宁齐鸽的话。
“就你什么都知道。”宁齐鸽说道,“苏文川呢,打算去哪儿?”
“不确定,尽人事,听天命,高考分数下来后再决定。”
沿建设路往西走到一个路口,往南拐,走200米左右的上坡路后就能看到Y广场。Y广场不算大,以常速走10分钟能绕场一周,不过对于H城而言已经足够了。
他们在广场边缘的一个长石凳上坐下,牧羊紧挨着宁齐鸽,右手边是钟若若,然后是苏文川和谷小天。
“还是觉得这个广场太小了。”苏文川总觉得广场太拥挤,常常要等到晚上才会好一些。
“我也这么觉得。”牧羊附和道,“人太多了,没有安静的时候。”
“已经够了好不好?想要安静来广场干嘛,哪儿凉快哪儿待着。”钟若若说道,“本来城市就小,要那么大的广场也没用。”
“怕是你自己小你才有这种感觉吧!”苏文川调侃了钟若若一句。牧羊倒是认为她说得在理。
“你妹哦!”
“咳咳。”牧羊假咳两声,“那哥就再说两句,这个……”
“我去。”钟若若满脸不屑地看着牧羊,“装什么装,牧小羊,这里就你最嫩。”
“你是在夸我肌肤好吗?”
“还肌肤。”钟若若满脸鄙夷的地说道:“好你妹哦!”
“钟若若还是比较有个性的。”谷小天夸奖钟若若的“你妹体”。
“钟若若,你是女生,注意形象,不要张口闭口你妹他妹的。”宁齐鸽开口劝她。
“听到没有,鸽子说你没形象。”牧羊并不排斥钟若若用“你妹体”。
“不要张口闭口鸽子,秀恩爱分的快。”钟若若没心没肺地说。
“乌鸦嘴,呸呸呸。”宁齐鸽给了她一个白眼,这家伙乱说什么,难道我们分了你才高兴,真是的。
“看吧,宁齐鸽都朝你吐口水。”苏文川仍旧调侃钟若若,“我看你是混不下去了。”
“滚蛋,我们的感情你不懂。”
“她的感情已经不是你的了。”苏文川说。
“哈哈,这句话说得好。”谷小天忍不住拍手称赞。
钟若若一时无语,苏文川这话她无力反驳。只好说道:“人家牧小羊都没说话,你说这么多干什么!”
“不要拉我下水。”牧羊把手放在膝盖上,一边抖脚一边说,“我就看看,不说话。”
“你妹!”钟若若说,“我怎么感觉和你说话这么费劲呢?”
“费劲?”牧羊先是皱着眉头,似在思考,然后眉头舒展开去,恍然大悟般手舞足蹈地说道,“哦,我知道了,多半是你嗓门大。”
“去死,你妹呀!”钟若若骂道。
“你咒我,猪小妹。”牧羊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哈哈哈~”苏文川和谷小天一齐爆发出笑声,“猪小妹。”苏文川重复道。
“你们……”钟若若满脸通红,着急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猪小妹,”谷小天问,“这个称呼从哪儿来?”
“哦,这是……呜~”牧羊刚开口就被钟若若捂住嘴巴,想说的话都变成“呜呜~”溜出来。牧羊没有反抗,任她捂着,毕竟他只有一张嘴,可钟若若有两只手。
“就是前几天的早上……”苏文川突然开口说前几天看到的事,钟若若欲哭无泪。不过她不打算去捂住苏文川的嘴,她告诉自己苏文川只知道一小部分,最重要的还在牧羊这里。捂了还一会儿,渐渐的倒没有了捂的意思。牧羊鼻腔出来的热气让她手心有种痒痒的感觉,钟若若的脸开始泛红,慢慢的潮红蔓延到脖颈。她想收回手,心里却又留恋这种感觉。
“故事已经说完了。”宁齐鸽冷着脸提醒道。闻言,钟若若赶紧缩回手。
“不就给你起个绰号吗,说到底还是你自找的。”牧羊对钟若若说。然后拉起宁齐鸽的左手,轻轻捏了捏,给她使了一个眼色,宁齐鸽抽回手视若不见。
“这么坐着好没意思啊,还是走吧。”谷小天说,“这里的桂花也没到开的时候,不然倒可以欣赏。”
“走吧。”牧羊拉着宁齐鸽的手站起来,宁齐鸽又抽出去。
“桂花开的时候我们已经毕业了,恐怕没有机会一起来看了吧!”钟若若不无感慨地说。
“以后总有机会,搞一个同学聚会就好了。”苏文川站起身,和他们一起离开。
“我可不来。”牧羊说,“好些人我以后是不想再见了。”
谷小天开口道:“那就我们几个,与那些人我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月亮已经升起多时了,然而直到走出城中,回到城东郊才能清楚感觉到月亮的气息。这是一个没有风的夜晚,天上的云彩自在漂浮。周围的一切已经安静下来,只剩下虫鸣与蛙声。
“今天怎么生若若的气了?”牧羊坐在床沿,问宁齐鸽。
“哪有她那样一直捂着人家的嘴的啊!”
“她就是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什么叫就是这样,她为什么不捂苏文川,专捂你呢?”在宁齐鸽看来,钟若若的举动本就是别有用心。
“文川知道的事情少,说也说不出多少。”
“别人知道的都少,你们自己才知道有多少。”宁齐鸽没好气地说,显然别有所指。
“哎,你瞎扯什么啊!”牧羊感觉似乎越描越黑了。
“瞎扯?我这就是瞎扯了?那我问你,”宁齐鸽质问牧羊,“她捂着你的嘴巴你为什么不把她的手拉开?”
“我……”牧羊无法解释,当时钟若若一捂住他的嘴巴,他就完全没有了抵抗的念头。
“还有以前,她搂着你的脖子,还有挂在你的身上的时候,你怎么不推开她?你是不是喜欢她?”
“我,我,你……”牧羊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的确曾经喜欢过钟若若,即便现在,他对钟若若也还有感觉。但更多时候牧羊觉得钟若若更像自己的好哥们,所以嬉笑打骂毫无禁忌。
“你什么你,无话可说了吧!”眼泪在宁齐鸽的眼眶里打转。牧羊只能看着她干着急,他暂时想不出能安她心的话。
“我知道,”宁齐鸽接着说,“你不喜欢我不爱运动,你觉得她好,又能和你聊到一起,又能和你一起打篮球,那你当初为什么不选她要选我?”
“她有她的好,你有你的好。但你们无法放在一起比较,你是我的女朋友,她只是我的好朋友。”牧羊如今尚能清楚的分辨其间的区别,他知道自己与钟若若,毕竟还只是好朋友,他们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阻隔着。然而他不曾想过,好朋友和女朋友,其实就差半个字。
“她有她的好,所以你答应让她做大房?”
牧羊一愣,原来导火索在这儿,“那是玩笑话。”
“从来都推说是玩笑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你觉得要怎么样才有说服力?”
“你保证不喜欢钟若若。”
“我——”牧羊张了张口,怎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坦白道,“我保证不了。”
“你就是喜欢她,就是……”
“我保证不了。”牧羊提高声音说道,“说实话,我对她有过好感。但是我已经和你在一起了,我既然喜欢你,那和她就只是朋友,我不是一个专一的人,这点我也必须坦白。如果你觉得能接受这样的我,那我们就在一起,要是接受不了,那我会把你放在心里。”
“你——在你心里我重要还是她重要?”宁齐鸽做了退步,没有斤斤计较。她意识到如果自己和牧羊闹得不可开交,最终也许会便宜了钟若若。
“当然是你啊,重出去十几斤呢。”
“你明明是嫌我胖?”
“只要没有游泳圈我就能接受。”牧羊心道这样就转移话题了,我真是个天才。
“去死吧!你才有游泳圈呢。”
“我游泳不用游泳圈。”牧羊说道,“我不游泳,我是旱鸭子。”
“那以后我和你妈掉水里了怎么办,你不是谁都救不了?”
“你没事儿咒我妈干啥?”
“要是你会游泳,你先救谁?”
“可是我不会游泳。”牧羊奇怪女人都喜欢问这种狗血问题吗?
“如果,我是说如果。”
如果没有如果,牧羊突然想起这句话,但现在不是怀念的时候,“你为什么偏要和我妈一起掉河里?”
“告诉我你先救谁。”宁齐鸽不想和牧羊绕下去,不然一会儿不知道会被他绕到哪儿去。
“我妈。”牧羊说,“这还用问?”
“那我怎么办?”
“等会儿咯!救完我妈再救你。”
“要是来不及了呢?”
“要是……那你还是加一个游泳圈吧!”
“滚,爱死哪儿死哪儿去。”说着宁齐鸽用手一推牧羊,“别在我面前晃悠。”
牧羊顺势拉住宁齐鸽的手,把她拉进怀里,调侃道:“口是心非了吧,明明往人怀里送。”
“谁往你怀里送?”宁齐鸽这么说,手却情不自禁的环上牧羊的腰,气呼呼地说,“我的心已经淹死了。”
“哈~”牧羊贱贱地笑了一声,一手捏着宁齐鸽的下巴,说,“妞,爷只要你的人。”宁齐鸽甩开牧羊的手,狠狠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嗷~”牧羊惨号一声,“你是要谋杀亲夫吗?”
“我这是‘无心之举‘,你不要计较。”
“呵呵,可我是睚眦必报的。”说罢牧羊的唇袭上宁齐鸽的唇,宁齐鸽本想推开他,可是又贪恋和他一起的这种感觉,陶醉之际,牧羊却把她推开问道,“你怎么不把我推开?”
宁齐鸽知道他要借题说钟若若的事,不作回答,直接凑上去吻牧羊。牧羊实在没想到宁齐鸽会不搭话直接行动,内心有一点错愕,嘴角扯起一丝笑意,随即便伸手搂住宁齐鸽。
“啊!”舌头上一阵痛意袭来,牧羊捂着嘴巴看着宁齐鸽,含糊地说,“你属狗的啊!”
“你才是属狗的。”
这……牧羊听后竟无力反驳,只好弱弱地回一句:“对你无语。”然后从床上站起来,端起漱口杯出去洗漱。
宁齐鸽看着他出门,得意地说:“哼,叫你不专心。”
不一会儿,牧羊进门,把杯子搁在桌子上,蹬掉鞋就爬上床,完全把宁齐鸽当成了空气。
“喂,你干嘛。”宁齐鸽问他。
“睡觉啊!”
“还没有洗脚,不许睡。”
“哦,洗脚。”牧羊从床上爬起来,踩着拖鞋出去洗脚,洗完后一双脚湿答答的踩着拖鞋进来。
宁齐鸽递给他一块毛巾,他接过去,在脚上随便擦了擦,把毛巾丢在一边,转身倒下就睡。
“切,我也睡。”
“不许睡。”牧羊翻身伸手推她,“你还没有洗漱。”
“切!”宁齐鸽丢给他一个不屑的表情,起身去洗漱。等她回到屋里的时候,牧羊面对着墙,好像已经睡着了。宁齐鸽关了灯,静静的在牧羊身边躺下,伸手抱住牧羊问道,“喂,脾气发够了没有?”
“我睡着了。”
“是吗?”宁齐鸽一双手在牧羊腰上轻挠了一番,“我也睡着了。”
牧羊本想再晾她一会儿,可是又吃不住她挠,无奈只好转身,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说:“傻瓜!”
“我哪里傻了?”
“不傻你干嘛要加一个‘也’字?”
“我……是,我就是傻瓜,谢谢夸奖。”
“嗯,不错。”牧羊蜻蜓点水似的在宁齐鸽额头上落下一个吻,“赏你的,态度不错。”
宁齐鸽没有说话,闭着眼睛把脸凑过去,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嘴巴。
“想得美,我可不敢再亲你的嘴巴了,不然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你把舌头咬掉了,我的舌头留着还有大用呢!”
“那我亲你好了。”说罢宁齐鸽吻上牧羊的唇。
“你这是挑逗。”牧羊推开她。
“挑逗你又怎样?”
“那我只有做坏事了。”牧羊贱贱地笑着,举身欺过去。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