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楚茗,参见吾皇万岁。”一身盔甲,带着出生入死的几个将领,楚茗在清凉殿上因这盔甲缘故,只能行鞠躬礼,“请皇上恕臣甲胄在身,不能全礼。”
“爱卿请起。”金丝楠木龙椅之上,楚凌风温和的望着这个在大殿之中,浴血归来的年轻王爷,这个只比自己略小的男人,眉目中带着的,却是连他也望尘莫及的坚毅与刚强,不,应该说,还有那么些若有若无的霸气。
“爱卿为国浴血奋战,朕也只能替靖安所有的百姓,谢谢诸位将军了。”
“为国效力,死而后已。”浴血归来的几位将领,几乎都是异口同声,带着些许刚烈的皓到,连没有经历过战事的文臣,都感染了那一股爱国的浩然之气,而心生同仇敌忾之意。
南平王的手在众人看不见的一个角度上略略一翻,他身边的众位将领亦是同步而行,停下声音,均是以一副谦卑的姿态,望向金座之上的皇。
楚凌风看着下首这几人,朝着庄王露出淡淡的微笑,“爱卿果然治军有方,朕甚感欣慰,明晚在宫中御花园设宴,诸位爱卿可莫要拘谨。”
“臣等遵旨。”
“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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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王爷……”本要随着众人离去的楚茗,却见着楚凌风身边的贴身太监总管顺子急匆匆而来,“王爷,皇上传召。”
顺子低眉淡淡道,面具下的脸上微微一笑,漫不经心的施一礼,淡道,“有劳公公带路了。”
将南平王带到宫中的御花园,顺子便识趣的退下。
看着那在花团锦簇间长身而立,只见风雅的帝王,楚茗微微颔首,却并不摘下脸上的黄金面具,“微臣,参见皇上。”
“茗弟不必多礼。”楚凌风听着他的脚步声,微笑着转过身来,一手扶起他的身子,似是察觉到楚茗有着些微的疑惑,他便淡笑着,有意无意道,“听说茗弟是皇叔的义子?朕倒是前不久才知道啊。”
“承蒙义父抬爱,只是茗愚钝不堪,怕丢了义父的脸面,所以在外人面前,一般都不敢提微臣是义父的儿子。”不卑不亢的回话,既没有因为皇帝称呼自己一声弟弟而心生骄横,更没有因为这样而心中恐惧。
“茗弟说笑了,有子如此,夫复何求。”楚凌风笑意盈盈的看向他,随身折下一支牡丹递于他,“听说茗弟天人之姿,却为何以面具示人?”
“容貌与钱财无异,只为身外物,茗倒是从不甚在意自己的容貌,长的美丑与否,不还是那一个人么?”伸手接过了那支牡丹花枝,仍旧是淡到不能再淡的回答,一直都是挺直了身子说话的人,在瞥见年轻帝王眼眸中,那一抹转瞬即逝的温柔,在人看不见的角落里,他冷冷一笑,“皇上传召微臣,可是有什么事要茗去做的?”
“瞧朕的记性,只顾着和茗弟叙旧,却忘了正事,茗弟,其实,朕有事要拜托你。”楚凌风眼中慢慢闪过一抹温柔,他本来是想要自己,是那一个慕染弱冠礼上为她正冠的人,但是不久前慕染却婉言拒绝了自己,让他一时倒真想不出合适的人选为慕染正冠,却不料今日一见楚茗,便已是认定,他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拜托不敢,为皇上分忧,乃是当臣子的本分,不知皇上……”
“朕,有一个朋友到了弱冠的年龄,朕想请茗弟,为她正冠。”楚凌风一双温和的眼紧紧的看住楚茗的,话更是带着十二分的真诚,毫无帝王的命令之说。
“臣,恭敬不如从命。”楚茗心下便知,此人,怕是帝王心中重要之人,否则又怎会这般谦卑的要自己答应。“只是,茗却也有一件小事,需要皇上,需要皇上哥哥帮忙。”自动的在称呼上做了改动,既然他想要这般名分上的亲切,他给他便是。
“哦,不知茗弟所为何事?可是有哪家看上眼的小姐,要朕下旨赐婚啊?”楚凌风兄弟本就少,更因为他太子的身份,与几个兄弟间的关系亦非很好,如今有人肯那样亲昵的称自己一声哥哥,倒让他心下欢喜。
“皇上取笑茗了,茗是想,求得皇上在那日弱冠礼上,能开恩,换茗本来姓氏。”楚茗冷冷的笑着,然而话语中的音调却无一丝一毫的变化,“茗,本姓北堂。”
“北堂?”本是浅笑的楚凌风面上一僵,眸中的一点锐利紧紧的盯着那双黄金面具下,极具魅惑的墨色眸子,他急切的想要从里面看出些什么来,然而,却只能望见一片坦荡,这双眸子里,没有崔思逸大婚之日喜堂之上那个如天人的少年眼中的紫芒,心中沉吟不决,这个人,在说出本姓北堂之时,让他一度以为是那日的那个紫眸少年北堂茗,但是一个人的眸色,可是会变?
“好,朕允了。”心中暗暗惊疑南平王的真实身份,心知庄王心中必定十分清楚,也便不再多想,楚凌风与他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终因暮色渐沉而放他回临时的将军府暂歇。
“来人,宣庄王进宫。”
“参见皇上。”庄王保养得宜的脸上看不出岁月的变化,只是一双依然锐利的眼中现着了然,“皇上是想问关于南平王的事吧?”
金座之上的楚凌风只静静的端坐于案前,一手略支额,“皇叔,这楚茗,是否就是当年那个刺杀崔思逸的少年,北堂茗?只是他眼眸的颜色?”
“皇上所猜不假。”庄王笑道,眼中却飞快的闪过一丝狡诈残酷,“崔李两家终究是大患,如今有了北堂茗,何愁没有机会扳倒。”
“可朕,并不想现在动手。”楚凌风沉默片刻,却是这样的回答,庄王眼中略闪过错愕,随即,口气亦是有些变了,“皇上,身在高位,可是很辛苦?”
并未想到他有这样的问话,年轻的帝王略一挑眉。
“高处不胜寒啊,一步错的结果,就是粉身碎骨,当年先祖与四大功臣同创靖安王朝,牧野功高盖主,却心有不轨,竟让王朝连受三年兵祸,而世祖之时,南宫亦是步了牧野后尘,现今四大功臣,牧野,南宫已亡,也只剩崔李两家,皇上,可莫要让历史重演啊。”庄王神色肃穆,言辞间带着犀利。
楚凌风心头懊恼,“皇叔说的也不无道理,只是朕一直以为以仁治天下,得民心便是无往不利,如此,皇叔先安歇吧,容朕想想。”
明白现在这个皇座上的男人,虽然还很年轻,但是却有着自己的主见,不好太过于逼近,庄王遂只是叩安,便离宫而去。
楚凌风怔怔的看着堆放在案桌上的奏折,心间却交替的浮现出北堂茗那双魅惑的紫眸,以及慕染的清水双眸,无力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