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听到什么人跌坐下来的声音,北堂茗略有些不悦的皱皱眉,这些人难道不知道,任何轻微的响动,都会让她醒过来吗?
他略一侧眸,眼中那一道冷冽的光华闪动,眼角余光在瞥见牡丹花丛下,那个失魂落魄的人时,北堂茗的脸上已经缓缓升起一抹古怪和妖娆的笑意,唇角缓缓勾起一个张扬的笑意,那眼中精光熠熠间,闪着莫可名状的苦涩的笑意。
皇上,这里,将不会再有你的位置,纵然它本来存在着,我也会让它一点点的消失,慢慢的将它剔除干净,从今往后,只空出来的位置,满满放着的,再没有什么崔家,没有什么崔煜,更加不会有你,那里面,有着的只有我北堂茗,不管是爱也好,恨也罢,只要有我便罢。
楚凌风的眼与他遥遥相对,两个人,均是从各自的眼中看到那么满满的涩然,然而,却没有一个人的目光有所退缩,顺子只觉得,这两个人的目光,都是那样阴森的恨不得将对方千刀万剐般恐怖。
“皇上……”顺子小心的舔舔嘴唇,神色略有些紧张,这里毕竟是南平王府,从刚才那些侍卫强硬的态度看来,这里的人,怕都是北堂茗的心腹之人,若是北堂茗起了异心,杀了皇上,或许软禁了皇上,挟天子以令诸侯,那么事情便是大大的不妙。
楚凌风似是对他的担心亦是有所察觉,慢慢的推开了顺子,他缓缓的伸手拍向了自己衣上的褶皱,只是那样深痴的目光,却从未离开过那团纤秀的白影,轻轻弹指间,那狼狈不见,有的只是帝王的威严,脸上的温和亦不见,此刻那眼中,只有那一抹冷意,“南平王好兴致。”
北堂茗微微皱眉,略有些慌张的看向慕染,却见她蹙起的眉尖,微颤的眼睫毛,似是在睡梦中遇着了什么烦心的事,只是却还是未醒。
“嘘,皇上这样会吵醒她的。”他并不起身,仍是那半蹲着的姿势,只是那凤目之中的剪剪相思和浓浓情深,却像是一把尖利的刀,深深的扎入楚凌风的心,每一刀,都落在同一个伤口之上,毫无偏差。
楚凌风的身子不住的轻微颤抖着,若不是顺子死命的拉住,他便已是要冲到那里,去将他这一生唯一爱上的女人抢到手中,只是他亦是清楚的知道,若是自己当真动手,恐怕便走不出这小小的南平王府。
顺子有一句话似乎说对了,来日方长不是么?他的慕染,只能是他的,重重的哼出一声,“南平王,你好自为之。”楚凌风说着,深深的看一眼那个已经朝思暮想了多时的人,决绝的转身离去,慕染,若是你还爱我,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放手,所以,请你,不要先我之手,放开我们曾经一起度过的日日夜夜。
“我今日,也不知道触犯龙颜多少次了。”北堂茗微微笑着,却是带着孩子般纯真天然的笑意,他此刻的神情,更像是做了好事要求奖赏的少年,只是看着她睡梦中的笑颜,他终究只能苦笑,这一切,在她醒来都会不复存在,自己难道,还能那般自私的,要她永远也不能醒来么?
他怔怔的伸出手去,轻轻的触碰着她那带着温柔笑意的唇角,却忽然见着她唇畔处那一丝令人骇然的血迹,惊的他脸色都变了,细细的查了片刻,才发现那血迹竟是自己刚才捏碎那木偶娃娃碎屑扎起的痕迹。
北堂茗面上堪堪闪过疲惫的神色,只觉得再在她面前待下去,他必定是会忍受不住,才要站起身来,然而头皮处却突兀的传来一阵撕拉的痛楚,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那垂落在膝上的发与她的紧紧纠缠在了一起,再难分开,他立时慌乱起来,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便要往自己发上割去,却不料眼前,那人的清澈双眸,已幽幽的洞开。
带着一抹醒来后的迷惘,她似乎并没有看出面前慌乱不已的人是谁,朝着他微微咧嘴笑了起来,那一笑,如山间的清风明月般姣好,带着天然的一段清媚,绝世脱俗间,也因着满心的真意,绝无任何人能比。
北堂茗只觉得脑海中轰然一声作响,虽然她只是在醒来之后并未看清楚是谁而那般露出的笑容,然而这样便够了,他像是孩子般,带着期待的眸光,那一张倾国倾城的脸上,竟能带着那般诸如稚然和冷魅,纯真与妖娆这样矛盾的神情。
然而,只凝神间,慕染便已经发觉了异样,眼前那曲着膝,呈半跪在自己面前姿势的人,却不正是那个害她至此的北堂茗,她此刻才觉得头皮微微发麻,见着他手上抓着一把冷光闪闪的匕首,她冷不防敛了脸上的笑,狠狠的瞪视他,“你要做什么?怎么,难道终究是折磨够了我,再没了利用价值,所以便要下手了?”
北堂茗的心微微的一窒,只是却在瞬间,扬起了一脸灿烂莫名的笑,他用空着的另一只手,眼带着痴迷,撩起了他们那紧紧纠缠在了一起的发丝,轻轻嗅闻那发间的清香,薄唇微启间,那低沉嘶哑的声音,亦是从他唇间溢出,“宿夕不梳头,丝发披两肩,婉转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他看着一时间因为惊愕而怔立当场的人,微带着无奈忧伤和那一丝明知不太可能却依然想要强求的期待,“慕染,什么时候,你也能像这诗中的女子,有着向我撒娇的媚气,什么时候,你才能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人是我,想笑着面对的人,也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