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莲妃娘娘。”萧长卿面无表情的跪下行礼,微昂起的脸上,那眼里的复杂,夹带着惊诧和一丝薄怒嗔怪,让崔清柔的心,在一瞬间沉了彻底。
本怀着一丝侥幸,本有着想要再见他一面,却不料见着的,却是这样的一个他,崔清柔禁不住身子一颤,然而那淡妆的脸上,娇媚可人,媚眼只向着身边的人一瞥,那宫女太监便识相的退了出去。
“起来吧。”清柔暗暗压下心中的苦涩,却是低低一笑,“长卿,你必是有话要说吧。”
萧长卿慢慢站起身来,拢在袖中的手稍稍一捏,闷闷的脸上,并无丝毫异样,只是那看向崔清柔的眸子里,始终带了责怪。
“为什么?”长卿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锦袍加身,一脸端庄富贵亦是艳丽的女子,这个人,已经不是那一个娇俏妩媚的清柔小姐了,“为什么,你要夺了她的身份,偷了她的幸福?”
“她,她,她,长卿,你有没有哪一次和我说话,心中是完完全全没有崔慕染的,恩?”心中悲伤,只是脸上却仍旧是那般笑着,只是那笑在她看来,必定是比哭的还要难看吧。
长卿愣了愣,有些懵然的看着面色有些激动的崔清柔,他似懂非懂的看一眼她,俊眉已是生生皱了起来。
崔清柔静静的看他半响,忽然间,却是那般疯狂的大笑出声,“让本宫来告诉你为什么,萧长卿,你在乎的那个人,本宫要让她生不如死,要让她生生世世都没有幸福可言,如今,你满意了吗?”
“你……”长卿心中震怒,忍不住想要伸手,然而突然间想起这个人,除了崔清柔的身份,现在还是宫中的莲妃,强自压抑下心中的怒气,然而此时此刻,却根本无话可说,“她在哪里,少爷她在哪里?”
“她在哪里,本宫又岂会知道。”脸色略微一沉,崔清柔眸光中已经带了怒意,“来人,本宫累了,摆驾回宫。”
“娘娘。”有宫女的声音,小心的在门外响起,“顺公公传了话来,皇上在枕水小筑等您。”
枕水小筑?
只四个字,便引起两个人的震颤,崔清柔心中极是不愿去那本是属于崔慕染的地方,然而她却仍是咬了咬牙,道,“本宫知道了。”她说着,已是换上一副雍容优雅的模样,经过长卿身边时,却是轻轻一笑,“想要知道她在哪里,或许去问一问南平王,他无所不知,许是知道的,哈哈……”
她忽然间发出的大笑,里面沉沉深深的,也不知道是有着对他人的嘲笑还是对自己的不甘。
长卿的身子不由的一颤,双拳已经紧紧握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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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一直都是缓缓的朝着枕水小筑行去,因着从顺子口中得知皇上是悄悄出宫的,崔清柔也便舍了那车撵,改乘马车去枕水小筑。
待到了那枕水小筑,她不由的深深吸了一口气,从马车上下得身来,便朝着小筑大门走去,她身边跟着的宫女想要跟上,却被顺子笑眯眯的拉了住。
轻扣门扉,那大门却只是虚掩着的,只是当她已经身在枕水小筑内时,却只能见着满园的寂静,那水面虽是清澈无波,却还是透着萧瑟,她不禁有些忐忑,不知为何,从刚才来的路上,她便隐约觉得不安,好似有什么事,便是要发生了。
视线在整个小筑内转了一圈,并未看到自己如今的夫君,这九五之尊的身影,她不由心下疑惑,面上渐渐现出不耐来,却不知,那水亭之处,有一双眼睛正静静的注视着她,面上那股能噬人心魂的温柔,已经在初见她进的枕水小筑的欣喜变作深深的疑虑。
若是慕染,她必定会只将视线一转,便淡笑着径直而来,这么多年,彼此都清楚了各自的默契,只是为何如今她,却只是踌躇,面上还露出那般不耐烦的神色。
眸中一道锐利堪堪闪过,只是面上却不动声色,楚凌风从水亭后的廊柱里闪出身来,唤的温柔,“慕染。”
崔清柔一怔,然也只是一瞬,她的脸上眼里便俱都堆满了那灿烂的笑意,“原来皇上竟躲在这里,倒害的臣妾好找。”她说着便轻笑着向着水亭走来,却并不知那个在水亭里笑的温柔的男人,眸光已是越加的深沉起来。心中隐隐然的失望。
慕染,她不会唤自己皇上,她唤他,唤的是风。
水亭的石桌上,一把略显陈旧的湘绸伞正端端正正而放,清柔的视线只在那上面轻轻一瞥而过,便已是尽数投向了楚凌风,“皇上今日怎么出来了?”心中虽早就猜到楚凌风是为了‘崔慕染’才出得宫,但她却装作不知,巧笑着道。
然而此际,楚凌风那在面上的温柔笑意,却如同一张纸般苍白,怎么会这样,怎么是这样?今日他是因为慕染回崔府省亲,而特地找出了当日他和她一同走在雨路之上共撑的伞,是那般的刻骨铭心,她怎么可能会忘,怎么可以?
一切的一切,似乎像是波动的画面,一幅幅闪过,她锁骨之处完好如初,她的眼眸,多了些什么,又少了些什么,她不知道一进枕水小筑,便应该直奔水亭而来,她不知道应该叫自己作风,而并非那个天下人都唤得的皇上,她最不该忘记的那一把伞,那一段往事,而眼前这个人,竟然毫无反应。只这一刻,他只觉得心中从未有过的冰凉,好似上一刻还在云端,下一时,就已经深坠了那无敌的深渊,承受着罪恶的撕咬,谁能告诉他,眼前的这个人是谁,而他的慕染,他爱着的那个人,她又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