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独孤云想到了什么,忽然大喊一声:“不好。”
“怎么了?”我急切地问。
“吴镜知道我与皇子见面,若他是黑衣人,肯定已经听到了我和皇子的谈话,也发现了我们对他的怀疑,他一定会杀人灭口。”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飞进马车两道箭,一横一竖,直抵我们正坐的方向,好在独孤云反应及时,向前伸出手臂,躲避了射向自己的那道箭,但在推倒我的同时,他的手臂却被另一只箭射中了。
“快,下马车。”
独孤云说完,迅速拔掉射向自己手臂的箭,顿时鲜血直溢,染红了一身洁白的衣袍。他忍着疼痛,带着我下马车。
曾几何时,我们带来的家丁和护卫,全部横躺在马车周边,身上各有一只射向我们马车的箭,恰到好处地取了他们的性命。
两个黑衣人,在我们上空的屋檐上打斗,其中一个,正是皇子留给我们的贴身护卫。
两人都是身手敏捷的高手,你一进,我一防,你反击,我抵抗,在空中大战了几个回合。看着他们身姿矫捷,你争我斗,我内心不由得羡慕,全然忘记了自己早已陷入危险的境地。
“快走。”独孤云脸色惨白,手扶伤口,护着我往旁边黑暗又弯曲的巷子里跑去。
独孤云伤口很深,手臂几乎动弹不得,鲜血沿着手腕,滑至手心,滴到地上。他平时的身体本就虚弱,如今流了这么多血,早就全身无力,两眼无神,步履艰难。
“快,你先跑。往这条路,过两个十字路口,左拐第一家,有一个客栈,里面都是我的人,你连敲两下,再连敲三下,便会有人给你开门。”独孤云拉住我,用他仅剩的一点力气,叮嘱完我,便倒在路口,任凭我如何用力,也扶不起他。
“不行,要走一起走,我绝对不会放下你不管的。”我一边使出浑身力气扶起他,一边坚持不离开他。
“我的手臂有毒,即便是到了客栈,也会中毒身亡。”独孤云看了看手臂的伤,力气正从他身体里一点一点溜走。
“不行,我更加不能放下你。要死,我就和你一起死。”我大喊,轻轻地握起他的胳膊,看到伤口溢出了乌黑的血渍。这射箭之人,当真是要我们两人的性命。
只是独孤云虚弱的身体,如何扛得住毒箭的侵袭?
我记得有一次,爹爹在地里,右腿被蛇咬了,娘亲便撕了裙子,沿着爹爹的大腿,包扎了一圈,还亲自为爹爹吸出了毒血。后来为爹爹诊治的大夫说娘亲的包扎十分明智,制止了毒液的扩散,保住了爹爹的右腿。
我迅速撕了裙角,紧紧地包扎住独孤云的手臂。接着,掀起他的衣袖,毒已经开始深入到皮肤立马,伤口逐步发紫并且肿大,乌紫的区域也很快扩大。
“可能会有点疼,你要忍住。”我看着独孤云,他的气息越来越弱。
他使劲甩开我的手,生气至极:“你再不走,我们两个都得死。”
我不顾他假装狠心的眼神,抓起他的手臂,小心翼翼地扯开衣袖,对着伤口,一口一口吸出毒血,一口一口吐出毒血。
“你干什么?”独孤云试图甩开手臂,可虚弱的他,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可以用了,当然挣脱不过我。
拗不过我,他只得顺着我,等我把毒血一口一口吸干净后,他的伤口果然不见了乌青色,血也止住了。
“你这又是何必?我本来就是半条命的人,你还要搭进来,是活腻了吗?”独孤云只剩一口气,可哪怕是临死了,他也改不掉宰相府少爷的冷傲脾气,生离死别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口。
我傻笑一声:“半条命也是命,更何况你还是宰相府唯一的公子,怎么能说死就死呢。有我在,就一定不让你死在我前面。”
我终于扶起了独孤云,沿着微微的月色,一步一步地艰难地向前走。
忽然,一个黑影站在了我们眼前,手中握着一把又长又细的剑,剑下还滴着血。
看来皇子为我们安排的贴身侍卫,已经倒在了这个黑衣人的剑下。可怜他练就了一生武艺,还是在另一个高手面前,为了两个素不相识的人,付出了自己的性命。
我暗想:如果我活着,便一定要为他报仇,有朝一日,我一定要杀了这个黑衣人。他作恶多端,心术不正,肯定许多无辜的生命死在他的剑下。为了这些无辜的人,我一定要杀掉这个黑衣人。
若是今日必死,我和独孤云也不必害怕什么。独孤云徘徊在生死边缘,早已经看淡了生死,而我,若是面对这种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也无需害怕,因为迟早有一天,会有报应降到这些恶人的身上。
“死,你怕吗?”独孤云笑了起来,问着我。
我也笑了:“不怕,人活着,总是要死的。”
“好,既然我们都不怕死,那就誓死相搏。”独孤云看着对面的黑衣人,眼里没有丝毫畏惧。
我搀扶着独孤云,凝望着向我们慢慢靠近的黑衣人,心里没有一丝畏惧,做好了最后拼死抵抗的准备。
黑衣人一步一步地靠近我们,就好像逼近我们的死神。他不用言语威吓我们,也不用最快的武功杀掉我们,只是一步一步向我们走进,不发出一个声音。
虽然我和独孤云还是加起来不到二十来岁的孩子,但是我们没有丝毫颤抖,没有丝毫畏惧,只静待死神的一步步靠近。
黑衣人走到我们面前,十分高大。但是他全身都用黑色的夜行衣罩住,脸上也有黑色的面罩,哪怕只有一两步的距离,我们依然看不起他的五官。
唯一可以确认的,他一定是个男性,绝非女流。
“你在昭国的城里四处乱飞,还杀了宰相公子的随从,就已经知道,这些都是杀头的死罪,你跑不了的。”独孤云临危不乱,用冷漠而又轻蔑的语气对黑衣人说。
黑衣人停住了脚步,透过黑色的面罩,看着我们。
“你若是吴镜,好大的胆子。”独孤云像是看破了这一切,对着黑衣人呵斥道。
黑衣人听完,甚是愤怒,立刻竖起箭,指向独孤云的脖子,那剑再多进前一步,就能要了独孤云的性命。而黑衣人所控制的距离,恰到好处地停在了这里。
没想到独孤云一动不动,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只盯着黑衣人黑色的面罩。
这时,从我们身后跳出了几个护卫高手,黑衣人没来得及杀掉我们,纵身飞起退后,躲过了高手齐向黑衣人使出致命地一击。
黑衣人见寡不敌众,小战了几个回合,趁机纵身一跃,消失在黑暗的屋檐之上。
这几个护卫正是独孤云客栈里的几个手下,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救了我和独孤云。
不知为何,我顿觉全身无力,手脚无力,两眼一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只看得见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