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到草地上,伸手将她揽入自己怀中,两人相依相偎,燃烧的冥纸鼓舞着两人的发丝。
她望着那堆火焰,久久沉默不语,这一刻,她凌乱、不安的心好像找到了避风港,尽管知道这个避风港未必是一世的,可终究在这疲乏的时刻,还是疲乏的想要去依靠了,她的未来一片迷茫,至少此刻唯一真实的是身边这个人。
他也没再说话,此时此刻,再说的话只是多余的。
冥纸烧完了,熄灭了,变成了一堆灰,一阵风吹过,像北方卷去。
远处,太阳透过云层射出一缕光。
“天快亮了”。
“嗯”。
“你不要上朝吗”?
“今日免朝,你更重要”。
“谢谢”。
“以后不许说谢谢,你只要不再怪我就行了”,他把她更抱紧了些,“等过几年,天下安定点,我便亲自带你回去看看家好吗”?
“只怕那个家也不会要我了”,她眼中再次闪过凄凉的雾气,声音渐低。
谢丹瑄眉头拧成了“川”字形,他知道她在说什么,“他不要你,我要你”。
闻言,上官宓低低的笑了起来,笑音太冷清,嘲讽又不似嘲讽,高兴又不算高兴,令人摸不着头脑。
“你笑什么,你不信我”,他沉沉道:“我现下的处境虽然做不到把后宫的妃子全废了,可要宠你、爱你一人我还是能做到的”。
“皇上,你觉得我现在会有心情想这些东西吗”?她无奈的摇头叹气。
“是我太紧张了”,他也摇头叹了口气,“从昨晚到早上还没吃一点东西,你饿不饿”?
“不饿”。
“不饿也得吃,饿坏了你父皇在九泉之下会心疼,还会怪我没好好照顾你”,他扶着她起来,这次她合作了的上了马,两人一起坐在马上,又远远的看了看北方,她朝他怀里躲入了几分,他觉得甚是满足,夹了夹马肚子一道离开了山顶,在他们离开后没多久,一道黑色的身影从林子里走出来,看着那堆燃成灰烬的冥纸,嘴角化为一个苦涩的微笑。
到了瑨都,已经天大亮了,马儿左拐右拐,上官宓到没注意,等到马儿停下来,一抬头,怀月楼三个字映入眼帘,她愣住了。
“怎么啦,怀月楼是京城最大的酒楼,这里的菜你一定没吃过”,谢丹瑄微笑的把她从马上抱下来,上官宓没吭声,她没告诉过他三年前南赫野也带她来过这里。
上了楼,他牵着她走到一处窗前坐下,店小二拿着菜单走过来讨好的问道:“两位想吃点什么”?
“面条”。
两人都愣住,大概来这种酒楼吃面条大概还是有史以来第一人,谢丹瑄低咳一声,掏出一张银票,“面条就面条吧,来两碗,麻烦做的好吃点”。
“我小时候我们一家人常去御膳房,像普通家人一样,母后亲自下厨下面条给我们吃,父皇总说母后做的面条最好吃了,只可惜我来了这边后就没吃过了”。
谢丹瑄这才想到他们新月国人面食是很重要的主食之一,“那你小时候一定很幸福,不像我小时候啊,母后是个不受宠爱的妃嫔,皇宫里的人常常欺负我们,有时候御膳房送来的东西都是别人吃过的剩菜,到了冬天尚衣局送来的棉絮也不够,母后她只好把以前穿过的旧衣服拿来重新自己一针一线的缝制”。
上官宓半咬着唇愣住了,倒是第一次听他说起以前的往事,“看来我小时候和你比过的真是极好了,父皇母后还有皇兄都很宠爱我”。
“以后虽然没有他们,不过我也会很宠爱你”,谢丹瑄将她放在桌上的手握的紧紧,双目相视,她怔了一怔,半天后才吃力的抽回手指。
他苦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没多久,店小二把面条端上来,他替她盛了一碗,看她皱起了眉头,“不合你胃口吗”?
“味道不同”。
“你母后做的面是什么味道”?
“有些辣,又有些麻,很香,吃到嘴里后好像变成了甜味…”。
“回宫后我亲自做给你吃”。
她没说话,只当他随便说着安慰她,“我哥…现在坐了皇帝对吗,他什么时候娶了谢畅音”?
“半月前”,谢丹瑄皱起眉,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抿住。
“他这是明摆着和北瑨划清界限,我父皇去世了,两国结成的盟约也算消失了,我这个皇后只怕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你要是觉得为难废了我也没关系”。
谢丹瑄沉沉的割下筷子,“你以为我娶你只是为了权衡两国之间的利益吗,你错了,以新月国当时的处境我根本不需要和你们结盟”。
“我知道,你娶我只是想报复上官倾,你以为他爱的是我…”。
“开始是这样,可相处的越久越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你,多了解你,你信不信都没关系,这都是真的,我不会废了你,别人怎么说没关系,我是皇帝,如果连自己妻子都护不了还算什么男人”。
“可你喜欢的不是三年前的上官倾吗”?上官宓呐呐道:“你喜欢宋绯烟,喜欢上官倾,又喜欢我,你的心究竟可以喜欢多少人”?
谢丹瑄一时语塞,握住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紧,该怎么说呢,见到她时,她身上便有三年前上官倾那种感觉,后来日渐相处,她身上又有属于她自身的魅力。
一时之间,两人只能相对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