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里面还有一个意外,那便是季凡斌,他一如最开始那般带着微微笑意不动声色。
可是不怪几人露出罕见的神情,毕竟他们的师娘可是山上出了名的女霸王,比起这个威武霸气的女罗刹,那个邋里邋遢不修边幅的掌门人师傅大人,简直就是一朵娇弱小花,虽然这朵花瞧着实属有些辣眼睛,但是和师娘相衬,不要太温柔好吗?
所以,清关台青莲派的首项宗旨,便是惹谁也不能惹师娘,找谁告状也不能找师娘.
因为师娘这个人是最讨厌偷奸耍滑,做事敷衍草草了事地顽皮弟子,眼下几人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自然不会老老实实地无动于衷,所以山上除了大师兄季凡斌是个例外罢了,其他人见了师娘无不是绕其道而行之!
然而物极必有其反,眼下明眼人一瞧便知他们这位女中豪杰霸王花,可是对这个新来的弟子非常稀罕,莫不是讨好了这位新弟子,就能找到克制师娘的法子了!
众师兄弟们眼睛瞬间明亮起来,看着曲时月的目光,恐是要把人看出来一个大窟窿才肯罢休。
“我瞧着月儿也是个知书达理,秀外慧中冰雪聪明的丫头,不像山上这些个性子野的皮孩子们,你定是个贴心的!”
葛岚笑容不减,回头看了一眼其他人,又直拉着曲时月的手夸人聪明机灵是个好苗子。
听闻此话,曲时月顿时委婉端庄的低头垂目,把一手娇羞演绎得非常到位准确。
其实曲时月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是毫无所动,然而被人这样拉着手夸奖,当然得适时地反应出恰到好处的微妙羞涩。
葛岚满意地看着曲时月的羞红脸颊,自然下意识的当做她是害羞了,紧接着拉着她坐下,开始为这个初来乍到的小丫头介绍清关台。
“大伙儿都向前走两步,出来溜一圈......不,不对,出来认识新师妹!”
葛岚淡定挥挥手,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众师兄弟:师娘,你刚才是嘴瓢了没错吧?!我们可是听得真真切切!
曲时月:为毛是出来溜一圈?有种逗狗的既视感是怎么一回事儿?
季南安立在一旁扶额忍笑:媳妇又把这群娃当成山下那群撒欢野狗了!
“咳咳,都过来点儿,让师妹好好瞧一瞧!”
葛岚挥了挥手招人过来,白千帆白千秋两姊弟你推我挤地慢慢走上前,季凡斌牵着怯懦胆小的小师弟宋策踱步向前。
引人注目的是宋策明明已经是十五六的模样,和曲时月这般鲜衣怒马的年纪大小一样,谁曾想,就是这样一个本该神采飞扬的浊世少年朗,在触及他如同雪山清泉般的无邪目光时,都会为之一顿,本不是这样年纪该拥有的目光,却实实在在从这人眼眸中透露出来。
就算说曲时月这般不问世事的闺房小姐,也不似他这般无暇天真的目光,宋澈安静的如同三四岁的孩童,不会索取,不会对身边一切表达出喜爱或者厌恶,沉默着,溺入自己的孤独小世界里不出声儿。
曲时月没有恶意的眼神儿投射到宋策的身上,然而宋策似乎对此非常敏感,忙不迭地朝自己认为安全的地方靠拢过去,瑟瑟地躲入季凡斌的身后,直至那道让自己不太舒服的光芒消失不见,头顶上有熟悉的触摸感觉,宋策方才脸上不再如同刚才那番惨白,小心翼翼地松了一口气。
季凡斌时刻观察着身边小师弟的一举一动,待他稍微不对劲儿的时候,及时出手揉了揉其毛茸茸的脑袋给予一定安抚,又连忙找寻到让他躁动不安的源头,对曲时月做出一个噤声儿的举动。
看到曲时月带着好奇望着小师弟宋策,葛岚贴心地从最小的小徒弟开始进行介绍。
“躲在凡斌身后的少年现在是你的四师兄宋策,在你到来之前,他是这里最小的孩子,五年前上山的今年约莫得有十四岁了吧,性格偏向单纯一些,性格乖巧安静,别看他这样,也是从小被吓出来的毛病,任何风吹草动的声音他都能敏锐察觉到。”
葛岚说到一半,暗了暗眼神儿,不过马上接着说道:“因为对四周和陌生人比较警惕,你也刚来,他不熟悉你才会这样,等日后熟悉起来,指不定缠着你,追着你跑呢!”
曲时月应和着点了点脑袋,然而心中并非认同葛岚的观点,曲时月在上一辈子常年出入医院,倒是了解到一种患有特殊病症的病人们,他们性格孤僻不爱与外人交谈,对四周所有一切事物保持着警惕性,有种草木皆兵的现象,而这种病症叫自闭症,最忌讳与人交流,行为上有时候也会不知觉的做出一些引人注目的事情。
不过这种病很少有先天性,大多是遭受过常人难以接受的变故与灾难,选择性关闭与外界交流的功能,甚至被称之为语言障碍症、孤独症,眼下看来,她这个小师兄,说不定有着非同一般的人生经历,所以造就如此状态。
曲时月眼底不自觉的带上一丝怜惜,虽然未曾听闻师娘讲述宋策背景身世,想来是不如意的。
葛岚一刻也不停息地又讲到了下一位,这个人曲时月可不陌生,不正是先前救下自己的白千帆:“我估摸着这个人你肯定认识了。”
葛岚伸手指了指白千帆:“这个小混球,从小到大可是没少干坏事儿!他是你三师兄叫白千帆,十六岁了应该,与身边的另一个小姑娘白千秋是姐弟,我和你师傅七年前下山吃饭,你说大年三十儿的,我咋运气这么点背!”
葛岚敛眉翘起眉梢,目光微凛狠狠朝两人杀一记眼刀:“当时这俩孩子多可爱,畏畏缩缩地藏在角落里不敢出来,瞧人都不敢那正眼看,还怕人!我和你师傅可是废了好大的功夫把他俩带上山!现在呢!你看看,你看看,一个两个都要闹腾的把整个山头都给掀起来!”
听着葛岚对两人的数落,语气里是万分嫌弃的,可是曲时月怎么听怎么觉得师娘是个口是心非的,不就是因为瞧着喜欢把人家带上了山,如今将人宠溺得无法无天的人可不就是她自己个!
一个没忍住曲时月噗呲一声儿笑出来,站在一旁的白千帆自觉受到了嘲笑,眼看着自己老底儿都被师娘给扒拉出来了。
这还得了,当即屏气凝神不乐意说道:“师娘你怎地这般没心没肺,这些都是多么早的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情,您要是真心想给新弟子介绍,那就快一些,我们等会儿可是要带着她熟悉熟悉地方,你在这里罗里吧嗦讲了这些,可不是在浪费时间!”
“咋的了!我就乐意了,你这臭小子我说话的时候你就不要插话,不知道我见着你就烦!还有,我讲的这些都是事实好不好!你不乐意听,我就乐意讲了!”
葛岚是个暴脾气,白千帆话音刚落直接开怼,无可奈何这人是自己师娘,打也打不过,嘴炮更是不能还口,如此下去可得了,白千帆瞬间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千不该万不该说出这句话。
葛岚马上发现自己好像也太不给自家养出了的徒弟面子了,更何况刚才开怼貌似太不注意形象,怎么办,会不会把小侄女给吓跑回去?
莫名的有了忧心对象的葛岚瞬间撤回张牙舞爪的女霸王面孔,转而换上之前温温柔柔的贤惠模样:“嗯,大概就是这样,你的二师姐叫白千秋,是个泼辣丫头,性子可能暴躁一点,不过人是个好的,这点儿你放心,以后就跟着你二师姐耍准没错!”
白千秋本来不打算在新师妹面前出丑,原本这清关台上就是一窝男人,师娘顶多算是半个女人,眼下好不容易来个姑娘家,还是个正正经经从名门贵族里出来的娇小姐。
她自从上了山就跟着师娘身边,毕竟是手把手带出来的闺女,自然不管是性格上还是行为上,多多少少有些相似,为了避免自己成为一朵霸王花,必须要时时刻刻注意形态姿态,然而师娘何时注意过这方面!
原先不知道这位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即将要成为自己的小师妹,一碰面就出了丑,眼下正是自己亡羊补牢,向她展现出不同于之前的那不着调形象的时候,师娘临时补一刀最为致命好不好!
白千秋扯了扯自己特意换上的淡紫色青花小坎肩,又看了看自己随风飘扬鹅黄小裙子,不由自主地撇嘴,露出一副快要哭出来的面容,表示自己真的很费尽心机弥补形象了,无奈师娘太强大,无形之间含沙射影全部人,这份功力真的是无人能敌!
“师娘,我记得你好像还有事情要忙,不如这般,我等先带着小师妹到周围看一看,您这边说着地方小师妹又未真的见过,估摸着不会了解的太清楚。”
白千秋实在忍无可忍,但是还是特意挤出来一抹微笑,可是眼中那阴恻恻的寒光,实在是不敢让人招呼,那无不是在告诉自个师娘,你再这么说下去,全部人的陈年旧事你都给抖露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