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经过了几天紧凑的拍摄,《借口生出的孩子》总算拍到了人物情感发生重大转折的剧情点。
前期的苏绵虽然生活在一个父母每天激烈争吵的家庭环境下,但因为有邱奶奶的关心爱护和邱浩铭的陪伴。
性子虽然有些阴郁,但依旧是带着彩色,眼睛里能够看见光的女孩。
直到高二下学期期末。
一个闷热的夏夜。
筒子楼的人们在白天疲惫的忙碌后已经陷入了梦乡,哪怕是争吵不断的苏绵家,此时也是一片安静。
在这样的安静里,骤然响起的鸣笛声显得格外突兀。
苏绵猛然惊醒,她的房间不再是一片黑暗,类似于红蓝色的救护车灯光在楼下闪着,隐隐约约将她的窗边映的一片红蓝。
苏绵的心不知为何剧烈的跳了两下,她一把掀开被子,跳下床,快速往窗边跑去。
一辆纯白色的救护车正好停在她家楼下。
苏绵眼神一闪,像想到什么,表情一下变得极其慌张。
她趿着拖鞋,急急打开家门,往楼下跑去。
被吵醒的苏绵父母从两扇门里走出来,睡眼惺忪的,微微清醒,就看到自己的女儿打开门跑走。
夫妻俩连忙追了上去。
不祥的预感成真了。
南知欢站在楼梯口,看着邱奶奶毫无知觉的躺在担架上被人从家里抬出来,邱浩铭跟在担架旁边,脸上流满了泪水。
她呆呆的站在原地,像是突然失了魂。
追过来的苏绵父母也看到了那白色的担架,他们脸上同时显出了一种人类的悲悯,还有躲避事端的本能。
他们同时拉住苏绵,声音严肃,“苏绵,回家!”
苏绵没有反应,只是双手紧紧抓住楼梯的扶手。
苏父加大声音:“苏绵,回家!”
“绵绵回家吧,这个不好,不要在这待着了。”
夫妻两轮流开口,苏绵只觉得耳边一阵嘈杂声,她什么都听不清。
她突然全身用力,猛地挣开两人的禁锢,发狂似的在救护车关上门的最后一秒冲了进去。
救护车开动,苏绵父母站在原地,有些愣怔。
救护车里,邱浩铭看了眼刚刚跑上来的苏绵,没有说任何话。
他两手紧握着邱奶奶的右手,目光紧紧注视着邱奶奶枯瘦的脸,一刻也不想移开。
苏绵默默的蹲在车子角落,没有系上安全带,两只手抓着坐垫边缘。
救护车里一片死水般的沉默。
半夜凌晨的医院急诊部人并不少,来来往往的急促的脚步声,令人心颤的哭叫声,许多始料不及的失去往往就发生在常人闭眼的黑夜里。
邱浩铭和苏眠站在急诊室外,隔得很远。
一个靠着墙僵站着,一个蹲在另个角落的绿植旁。
两个孩子,在等着一个老人的生死判决。
抢救的时间很短,可能是绝望的死亡判断下得太快,下的太轻易。
医生走出来的时候,道出电视剧里常见的两个字。
“节哀。”
邱浩铭抬头听见医生的话,直直的扑到从急诊室里推出的急救床上,双手颤巍巍的想去掀开那张陌生的白布。
苍老的,枯瘦的,毫无生机的脸庞出现在邱浩铭眼里。
那是一张明明早晚都见的熟悉脸庞,此刻却显得十足的陌生。
他凑近去摸她,语无伦次的,不断的喊道:“奶奶,奶奶,奶奶,奶奶……”
泪水从少年稚嫩的脸颊源源不断的滑落下来,滴落在这条推走过无数死者的急诊通道上。
站在一旁的苏绵看着眼前这幅场面,眼睛轻轻眨了几下,神情是呆滞的,眼泪却毫无预兆的滚落下来。
“邱奶奶……”细若蚊蝇的声音从她的嘴巴里溢出来,没人听到她的呼唤。
少年泣不成声的痛哭没有停下护士推走尸体的脚步。
场景定格在少年半跪在地上,脸上泪痕斑驳,直直的看着护士推走奶奶的背影,苏绵站在他身后,面无表情,眼神无光,仿佛只能从她的眼泪中窥得一丝极重的悲伤。
“卡——”
顾子言大手一挥,意思是这场拍了许多天的医院景终于过了!
南知欢擦干净脸上的泪水,礼貌的和周围的工作人员道谢,轻而易举的走出了角色。
而饰演邱浩铭的男演员依旧在抽噎着,这个角色的爆发力太大,他还需要缓缓。
投入性表演非常伤身。
南知欢给他递了瓶水,轻声劝了一句:“回去可以看个搞笑综艺。”
王泽宇抹去脸上的泪水,声音带着大哭后的沙哑,“谢谢。”
南知欢礼貌性地点点头,去了化妆室卸妆。妆刚卸了一半,顾子言就闯了进来。
“幸好你还没走。”顾子言庆幸开口。
南知欢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淡淡的开口:“顾导,怎么了?”
顾子言坐在她旁边的化妆凳上,随手拿了包坚果,边吃边问:“我刚刚把你那遍表演完整的看了一遍,你整场表演只有一个情绪高潮点,就是甩开苏绵父母冲上救护车的那里。”
南知欢轻轻一笑,“我又没台词,怎么抓戏份?”
顾子言瞥了她一眼,“别来这套,拍你的戏这么多天了,你什么水准我不清楚吗?你要想抢戏,没台词算得了什么?”
南知欢失笑,“顾导,你最近怎么这么信任我?天天给我灌输我很牛的信念,打什么算盘呢?现在还鼓动我抢戏,啧,顾导,你的思想很危险啊。”
“滚你丫的,我是看你这场把苏绵塑造的太平淡了,到时候抓不住观众的目光。”
南知欢微微一笑,脸上尽是底气和自信,“放心吧,苏绵是绝对主角,只要她的性格转换不崩,不管邱浩铭这个角色有多出彩,也只能给苏绵锦上添花。”
顾子言嚼吧一下嘴里的坚果,开口,“就这解释?”
南知欢点头,“就这解释!后面的自己看吧。”
顾子言哼了一声,把手上的坚果放下,站起身:“南知欢,我怎么觉得你这几天变拽了?”
南知欢歪头看向他,装做惊讶的样子,“有吗?”
顾子言实在的被气着了,他瞪了南知欢一眼,抱起所有的坚果走了。
南知欢从镜子看见他这番动作,无奈的叹了口气。
结果正好和化妆师的憋笑的眼神对上。
南知欢无奈一笑,“想笑就笑吧,反正顾导已经走了。”
年轻的女化妆师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
“顾导怎么这么中二啊!”
南知欢笑着附和:“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别告诉其他人啊,免得以后没人怕他,他又要抓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