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阳一下想到自己在海上的遭遇,动了恻隐之心,道:“罢了,看你这等模样,蜀道山高路远,盗贼猛兽也多,你一人前往,确实让人放心不下,你便随我一起吧。到了长安后,你再自行去游玩便是。”
蛮人少年大喜,慌忙下拜。苏阳摆了摆手道:“都是出门在外,就不必拘泥于小节了。”
于是苏阳返回市集,给蛮人少年挑了一匹良马,两人并肩上路。
苏阳边行路边问道:“你是何方人氏?”
蛮人少年吃着苏阳刚买的几个胡饼一边道:“我叫细奴逻,是滇边蒙舍诏之人。”
苏阳听得有点拗口,也听不大懂他说什么诏,想起滇区爨氏,便问道:“你们那边是不是有个爨家很厉害啊?”
蛮人少年细奴逻道:“自然,在整个滇西爨家说句话,地都得抖三抖。”
苏阳道:“是不是你们都得听爨家的啊?”
细奴逻道:“我们都是些小家族,住在山上,他们也懒得管我们。”
苏阳奇怪的问道:“你胆子倒是不小,小小年纪一个人就偷偷跑出来了。”
细奴逻道:“我们山里经常有中土人来采药什么的,经常听他们说起中土如何繁华,如何礼仪之邦,我们都向往得很,我向我阿爷提了几次想来中土看看,他总是不许。”
苏阳道:“那你这次有什么打算,就这么像个小流浪汉一样闲逛着?”
细奴逻道:“也不是,我还是想在中土学点东西,然后回去可以帮助族人。”
苏阳赞叹道:“你小小年纪有这等想法还是不错的。”
细奴逻道:“我阿爷是族长,以后我也是族长,我一定要让我们族人过上更好的日子。”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一路倒也不觉无聊,只是这样行路的速度便慢下来了一些。少年细奴逻今年才15岁,到了中土也是各种事情都很好奇,一直缠着苏阳问这问那,苏阳也是耐心的给他解释。细奴逻自小山里长大,人也是勤快精灵,每次到了客栈都是喂马,打水,做得有模有样。
这一日便来到了剑州普安郡,剑州已经进入了山区,荒郊野外也无客栈,只好找到一处树林,想到山区夜晚多猛兽,两人对付着吃了一点干粮,细奴逻建议到树上睡觉,自从上次苏阳被蛇咬以来,他一直对树林有种恐惧感,细奴逻问明原因后哈哈大笑,然后便在树林中来回找了不少野草来。
苏阳奇怪的问道:“这是何物?”
细奴逻道:“我们山里人,常年都在森林里面打猎,耕作。都知道这种草你只要放在身边,蚊虫毒蛇都不敢靠近。”
苏阳才记起细奴逻是山里的少年,自然对这些东西了然于胸。于是两人找了一颗大树,在树上用藤条搭建了两个吊床,把两匹马放到僻静的地方吃草去了。
今夜有云,天上的星星也被遮挡了,两人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是有人也进入了树林,不一会,便看见十来个牵着马的人打着火把进了树林,苏阳还搞不清楚状况,这是细奴逻也醒了,苏阳让他禁声。
这些人走到树林里坐下,看来也是准备今晚在树林里面过夜的。
估计也看中了这颗大树,于是便在树下点燃篝火,喝酒吃饭起来。其中一个人道:“来这荒山野岭都这么多日子了,哪天才能到头啊”另一个也道:“就是,这些什么狗屁草药,找完一座大山都找不到两株,何年何月才是个头啊。”
苏阳心道:“原来是些采药的人。秦岭是中国南北方气候的分界,此地草原甚多,挖药的人自然不少。”
于是准备倒头再睡,忽然一个声音道:“还只有靠老朱他们那边了,现在时间已经很紧迫了,不知来不来得及。”
一人道:“你说栖月道姑这骚蹄子盗来的丹到底有用还是没用啊?”
一人道:“千方百计的盗来自然是有用才对。只要这丹药能够炼成,不愁阿郎不东山再起,我等自然也是加官进爵,封妻荫子,大家现在就不要抱怨了。”
苏阳一听也是毛孔竖起,这荒山野岭的竟然碰到栖月道姑那帮人了。
一个人淫笑道:“栖月这骚货现在把阿郎伺候得服服帖帖的,难不成以后想当皇后不成?”
刚才那人道:“我看阿郎是有点鬼迷心窍了,栖月那娘们可不是这么简单的。她手底下那帮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她现在是实力不够才投靠的阿郎,指不定哪天羽翼丰满,大家就刀兵相见了。我们还是提防一点比较好。”
一人道:“那栖月为什么还费劲心思盗来这丹方献给阿郎,她自己配出此药,且不是更好?”
另一人道:“她现在没这实力,就算配出来,他也没法实施整个计划。就算是阿郎如果不是这次突厥人答应帮忙,也是斗不过李唐家的。”
一人不无得意的道:“那是,现在的中土如果说还有点实力的就只有我们潜龙一家了。”
突然,一个人从远处慌慌张张的跑来,道:“谭头,树林里面不对,刚才我看到前面拴着两匹马,没看到人。”
那个叫谭头的立起身道:“可能附近还有什么过往客商,你也不要大惊小怪。”
那人道:“搜了一圈没看到人呢”
谭头看来也觉得有点奇怪,道:“这就奇了,不过我们也只是来采点药,这山里采药的人多了,大家也不要紧张。今晚大家睡觉都惊醒点儿就是。”
突然一个人举起火把,大喊一声:“谭头,树上不对!”
只听哗啦一声,树下的人猛的散开围住大树,叫谭头的在树下喊道:“树上的朋友,听了这么久,出来聊聊吧”
苏阳见事也败露,再躲藏也是多余,示意细奴逻不要动,从树上跳下躬身道:“我是过路之人,荒山野岭也没什么客栈,所以就在这个林子对付一宿。”
谭头道:“两匹马,下来一个人,不对吧朋友”
这时细奴逻缩头缩脑的探出头道:“还有我呢”灵活的从树上就跳了下来。
谭头询问道:“你们这是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啊?”
苏阳道:“从泉州来到长安去”
谭头打量了一下细奴逻道:“这个蛮子是怎么回事?”
苏阳道:“这是我路上认识的朋友,从滇边过来,结伴同路。”
这时突然一个身穿黑衣的人道:“谭头,刚才说话都被他们听了去,留不得!”
苏阳假装很无辜的道:“众位好汉,在下本来是先到,没料众位爷也来此地过夜,我实在是冤枉啊。”
谭头心道:“这小子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不过今日的话要是传出去,那且不是麻烦大了。”杀心顿起。这谭头原来本来就是江湖上的盗贼,杀人无算,反正荒山野岭的再多杀两个人也无妨。
谭头给手底下的人递了个眼神,笑了起来,道:“这样吧,你们既然也无心,那现在自去吧,不要在此逗留。”
苏阳毕竟是侦察兵,这点伎俩肯定偏不了他,他点头应允假意去牵马,头却一直盯着火光里的影子,突然一个黑影一闪,细奴逻惊呼:“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