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现在,申正一刻。
乾东五所,二皇子之所。
二皇子名李必,年方十八,面容俊秀,朗目疏眉,挺秀高颀,当真是英姿勃发。
他此时看着东宫大火,更是喜上眉梢。不过片刻却又露出悲色:“哎,皇兄他……”
它身边一些知他平素心思的幕僚门客亦是面带喜色,独有一中年文士面有担忧。
“殿下,宫中怎会无缘无故失火,此事说不得是计啊。”
李必一愣,他本就隐隐感觉这火有些奇怪,眼下被人一点,立刻就发现其中异样。
“不错,宫中防火措施完善,此火却还波及甚广,其中定有蹊跷。”
他由于仅晚了太子李昭三日诞下,便屈居为皇子,平素里心中多有不服,有意夺嫡,但他可不是无知莽夫,掉入陷阱而不自知。
那中年文士说完,周围众人也都是若有所思,李必当即下令道:“全力探查!”
……
火光熊熊,浓烟滚滚。
吃瓜群众纷纷讨论,这大火可不常见,要不是现在日头正盛,怕是天色都要映红。
更何况这火是烧在皇城里的,那可就更稀奇了。
所以除了皇城里敲锣打鼓的救火声之外,皇城外边还自发的围了一群热心群众,纷纷表示愿意进去救火,不图啥,就是忠于皇上。
不过真当侍卫来抓人时,那跑得是一个比一个快。
围观群众后方,就是此案纵火犯:王坤。他此时正坐在三层小楼上,看着那宫中浓烟,优哉游哉的喝着小酒,仿佛那就是最好的下酒菜。
后方一人道:“家主,他们回来了。”
“嗯,安排一下,送去新安,回祖地种几年田吧。”
那人惊讶道:“这样会不会不太保险?”
王坤嗤笑道:“是有一些,但是我敢保证,你的法子一定更加不保险。”
那人疑惑道:“怎么会?”
他正在想是不是家主理解错了他的意思,又听王坤幽幽道:“你,保险吗?”
那人霍然一惊,浑身衣衫瞬间被冷汗浸湿,连忙跪下,“家主……”
“好了!”
王坤放下酒杯,转过头来,看着面前这个稍显稚嫩的王家子弟,沉声说道:“记住,我们是一个家族!我们都是王家人!”
……
李必他们得到王坤散布的谣言消息已是半晚,但此时他住之所已被迫增加了一倍的护卫。
李必面色严肃:“本宫着实是没有想到皇兄他竟有如此的气魄。”
众皆默然,片刻后下首那中年文士突然出声道:“殿下,此事还未落定,还有回转之机,甚至可以将计就计,借此一飞冲天。”
“哦,详细说说。”
“在谣言中,太子出逃之事只是他们的片面之词,不足为信;又因为此事根本不是我们所为,他们指正我等根本不可能会有切实证据;所以此事实际上根本不会对殿下的安危、地位,产生任何根本上的影响;就算皇上当前看似软禁了殿下,其实若是殿下意欲出行,绝不会受到半点儿阻碍。”
“但在父皇心中,终究是一个疙瘩。”
“殿下,您觉得皇上有那么中意太子么?”
李必顿时目光幽幽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在下只是听闻皇上与皇后二人关系不是那么和谐而已。”
此话,当诛!
下首其他人已是心中直呼此人大胆,但是李必却是恍若不觉。只道:“继续。”
“而且在下又听闻太子李昭乃是皇后当年用药早产,先天不足,无帝王之相,所以皇上不喜。”
此话,亦当诛!
现在已不止是其他人觉得他胆大包天,就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又那么大的胆子。
见上首李必久未说话,他身躯已在止不住的颤抖,但他眼中的光芒却依旧是那么的炽热、明亮!
那光芒,名为野心!
李必并无意责怪于他,因为这全都是事实!他目露异彩,不住说道:
“不错,此事本就是欲加之罪,对平民百姓或许可以何患无辞,但对于本宫来讲,只要没有切实的证据,一切都是无稽之谈。那么,皇兄他到底是为什么这么做呢?定然是要掩饰什么。”
中年文士继续道:“若是太子确实不在宫中,但又不是因为此事,那么是会因为什么呢?要知道太子一系本是地位稳固,根本就不用行此险招的。”
李必心想:这确实是像事后补救之法。他沉吟片刻。
“江湖!”
他豁然开朗:“因为华妃之事,父皇早有废后之意,只是一直顾忌王家势大,才未成行;本宫皇兄素来不是个懂事的,他很有可能未与一人商量便私自出宫了;皇后发现此事后担心父皇借题发挥,直接将他们一系彻底打压,所以才施了此计瞒天过海!”
李必越想越对,心头畅快,冥冥之中已是肯定。
他看着谦恭的中年文士不住点头:“你不错,叫什么名字?”
中年文士立即拜倒:“草民张永年。”
他无官无职,倒是不再多说,免得画蛇添足。心头亦是畅快无比,我,赌赢了!
“我当前尚未封王,无授官之权,暂且委屈你了。你且继续说说,何为将计就计?”
张永年沉声道:“若太子真是私自外出无人知晓,那么就如同真在火中;死在了外边,就是在东宫中被意外走火烧死!”
李必眼前一亮:“好!他自处险地,就别怪我为他的江湖之旅增添一笔浓墨重彩!”
“不过,此事还需再验证,谣言中皇兄走之前是遣退了他那些伴读的,张永年,你现在去那些人那里打探清楚,尽快。”
张永年依言而去,李必又看向其他人,这些人或许在第一时间没有想到张永年那么多,但此时也都已经回过味来了。
“袁统领,西园新军你可以调动多少人马?”
“可调集两营,共千人。”他是李必的母系家族中人,嫡系部队。
“足够了,先借演武之名将他们调到城外,具体安排再待指示。”
他猜想自己皇兄若真是暗中出宫,人数定然不多,就算他的护卫如谣言一样忠心耿耿,随他而去,也不过百人,他直接以大军压之,他焉能有幸免。
不过情报问题亦是关键,他又看向一个小老头:“天机老人,你若是能帮本宫找到我皇兄的位置,那么天机阁将可以调用官署驿站等官方资源,一些皇族隐秘也可以向你们开放。”
天机老人乃是江湖第一大情报组织天机楼的创立者,由于他们组织太过于得罪江湖各门各派,屡次被人围攻,他不得已之下只能投靠皇族势力;他先投太子,但太子骄纵,虽对他以礼相待,但他觉得将来局势一定会有变,便改投了二皇子李必。
他入宫便是为了借皇族之力将天机楼发展壮大,眼下机会到来,当然不会推辞;而且天机楼收集情报确实有一套,他也不觉得找到李昭这个雏儿会有多难,便道:“小老儿定然不负殿下厚望。”
……
只要稍加注意太子李昭身边之人,便会知道太子的头号狗腿是林兴国,所以张永年便先去的林府。
结果林建业忙着准备去西北赈灾,根本无暇搭理他,只有方云心出面告诉他林兴国已经三人不曾回府,她们也不知道他在何处。
这种情况倒是让张永年啧啧称奇,细问一下后若有所思,祝林建业一路顺风后便告辞了。
方云心回到房内,向林建业疑惑问道:“下人们不是说昨日兴国回来过吗?怎么夫君让我说没有回来?”
林建业正忙着安排日后赈灾分配,这本不是他应该管的事,但皇上有令,他不行也得行。
“他是二皇子的人。”
仅这一句话后便什么都不用说了,他们大儿子乃是太子伴读,林家从一开始就没有第二个选择。
方云心也是眉头舒展,不再纠结此事;她不管那人问这话何意,也不管林兴国和今日宫中大火有什么关系,反正他们确实是三天没有亲眼见到他了。
她看着忙得焦头烂额的林建业,突然灵光一闪:“夫君可知道表格?”
林建业一愣,“表格?似有耳闻。”
方云心笑道:“这是宝儿所用的一种统计方法,说是他第五个师傅神算子交给他的;我以前看望宝儿学习时见过此法,其中有一名为‘复式统计表’的法子,颇合夫君现在之用。”
林建业感叹:“草莽之中多有奇人啊。”
他又是一礼:“请夫人教我。”
方云心嫣然一笑:“笔墨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