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妈说,孩子家家的不用过生日。今年我幸运,姐姐办婚礼,全家来北方旅游,托她的福,我的生日只被拖了拖。
小满的尾巴软的像团白面,听话,乖巧,一直被拖到了秋。
深秋。
外出前熨了几遍衣服,网上写熨不平的文章果然只是懒人的借口。
多烫了怕近视,少烫了怕笑话。
毕竟过生日,要体面,不能给妈丢脸。
阳光和煦,就是北方的空气有点干冷,一家人围坐在火锅前,暖烘烘的,还出点汗,那就不怕了。
这是燕城附近的特色,和一般的火锅差的多,豆腐,面,裙菜,香肠,丸类,芝士。
粘稠,亲密的挤在锅里,兄弟姐妹般,好的筷子都夹不断。
平常没机会吃,要邮过来也贵,趁次生日,多吃点,借姐的光。
她在半国有工作,体面的。
叫对了所有称呼,他们开心,妈开心,所以我开心。
姐姐递给我一包贝壳面,肉粉色,形状像一颗颗海螺,她带的特产,限量版。
“最好今年内吃掉,吃了姐再给你买。”
不过我准备留着,一直留着,过期了也不吃,年老了也存着,谈恋爱也存着,结婚了也存着,至少要把它放在柜子里藏好。
毕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姐,她一去三年,毕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能再收到礼物。
撇了眼手上的手绳,跟衣服颜色很搭,体面的,自己编的。
妈面前是同学送的,她开的玩笑直羞人。同学面前是妈给的,善意的谎言有点捧的我骄傲。
总之,我会好好保存这份念想的。
直到我从盥洗室回来绪餐时从火锅汤里夹上它。
我疑问。
“你侄女喜欢粉的,就给她下了。”妈说。
“生日礼物?那玩意再买就行了,又不是很贵,你不是不爱吃东西吗?怎么今天跟侄女较劲呢!”妈说。
“我怎么养你这么个东西!养条狗都知道朝我摇尾巴!”妈说。
“道歉有用吗?你的态度就不对!你搅了局!一家人乐乐呵呵的好不容易在这儿吃个团圆饭,陪你过生日,不知好歹!忘恩负义!出去别跟我说我养过你这么个狗东西,真丢人!”
一只狩猎成功的捕兽夹嘎嘎作响,打发着每一滩神经,锯齿边飞溅着橙红的火锅汤底。
被不便的衣服一路勒到风港,码头的风钻进海里,有水藻粘在近海的地方粘稠泛黄。
想跳下去,不想死,如果有人看到救下,是个人家的少爷看上我就再好不过,虽然脸不漂亮,嘴角有颗痣,但我衣服熨的干净,体面,不丢脸。
妈能原谅我就最好了,最好是看见我溺水了就不追究了,葬礼的话简陋点比较好,不能给家里增加负担,如果有人送礼物我会很感动的。
想了想还是算了,家里有姐,有小右,妈是个伟大的人,我没有动摇过这个念头,这个家开放,包容,不该感到不幸福的。
尽管她年龄大,却没有因为我是个女孩就丢弃我,相反的,她撑起了这个家!
揉碎的泡沫塑料从天上飘下,落地再轻轻弹起,这天像假的一样漂亮。
妈来了。
“如果你回去好好道歉的话,妈不怪你,乖,啊。”
我应了。
抑制着矫情的委屈感,回去道歉。这令我开心,妈这么温柔是头一回。
我像牙签顶着铅块般蹦哒着回去了,我这么轻松是头一回。
应留一件无肠可断的紫衣挂死在水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