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知一的注视下,黑子终于开口,“你看那花,美吧?它为我亡夫而生,我那死鬼丈夫当年是城中最风流的公子哥,他有八个妾,却没有一个夫人,别人都说他不立正室是为了娶更多的妾,可我们身为妾的知道,他是给人留着位子呢。
我们姐妹八人,每人胸前都纹了这种花,因为他喝醉了,喜欢趴在我们胸口上睡觉,迷糊间醒来若见到这花,就会以为身下的人是他爱的人。”
“纹花的时候很疼吧?”
“当时不觉得疼,真的,可每次他趴在我胸口的时候,我就觉得疼,锥心的疼。有一天我终于忍受不了了,手滑到他后颈,捏断了他脖子。”
黑子说的时候很平静,仿似与自己无关。
“女娃娃,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怕?”
“我只是觉得他做得很残忍。”
“他没有欺骗我,一开始他就告诉了我,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是心甘情愿的。可是啊,人是不满足的,嘴上答应,心里却存幻想,想着有一日他会回心转意,可到头来他没有,而我也没有。于是我就寻思,若一开始他欺骗我,我会不会过得好一点。”
“所以你把欺骗用在伟岸身上。”
“正如你所说,伟岸太可怜了,我瞧着心疼,想着安慰他,希望他能开心点,他是开心了,虽然很短暂,其实他该装傻的,不该揭穿我。”
“你故意让他发现你就是与他写信的人。”
知一不是用疑问口气,而是陈述。
“小孩子知道了真相,会决然离开,虽然很痛苦,却下得了狠心,但老人不一样,在一件事上投入心血,不容易抽身的。”
“所以凶手是前辈你。”
“我没有杀他。”
黑子推脱,知一愤愤道,“前辈,伟岸的娘控制欲极强,他住进宿舍是为了喘口气,此时发现自己帮工的地方出现了另一个娘,你觉得他会如何?会绝望,失去活着的全部热情。”
“我,我只是想维持原来的关系,并不想别的。我一个人太孤独了,我想找个人聊聊,他的内心很丰富,很有趣,与他通信,我会忘了我的年龄,我感觉自己很年轻。”
“您可以找别人,为何不放过他呢?他在努力地寻求活啊!”
“他笑起来的样子好看,别人没有。”
知一为伟岸鸣不平,“你残忍毁掉一个挣扎于苦闷中的人,这点我无法原谅。”
相比知一激动,黑子无比淡漠,“什么都瞒不过女娃娃你,你提我胸口上的花,是猜到盛楼之死与我有关。”
知一点头,揭穿盛楼是细作之时,他说了奇怪的话,知一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伟岸的事矛头指向黑子,她才醒悟,那几句中最重要的是胸口花,盛楼暗示黑子前辈,请她杀了自己。
盛楼败露,他唯有一死才能解脱,他在向黑子求援,而黑子也应了他的请求。
方才知一一而再再而三谈胸口花,是示意黑子,她已知盛楼为何而死,目的是逼黑子道出真相。
“盛楼的事情过去那么久了,我寻思不会查到我,没想到,伟岸的事暴露了我。”
“其实前辈与您的亡夫一样,我猜您的亡夫的笑容很迷人吧。”
知一注意到,黑子说了几次笑,便猜伟岸和盛楼笑起来像她亡夫。
黑子愣了愣,“是么,你不说,我竟没察觉。单看长相,他们都很普通,可是一笑,就能勾住人。”
她说着,眼神飘向远方,似乎想起了什么,半响后,黑子叹息,“看来我和秃子一样,没想明白弥芒山上,你问我们的问题。女娃娃,答应我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