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你还好吗?”
我慢慢睁开眼睛,一个英俊的男人的脸。
我张了张嘴,好像发不出声音,干涩。
“水……”
那个男人从保温壶里给我倒了杯水,扶着我的肩,一小口一小口地喂我喝下。
甘甜的水,我渐渐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
“我是看天祭晕倒的吧?”我冲他不好意思地笑笑。
“嗯,天祭完了,你走在我前面,忽然就向我身上倒过来了!”男人温柔地把水杯接过去,“一般人看了也是会受不了的。”
“我以前,看过类似的。”我苦笑着,“想不到第二次还是产生了那么强烈的生理反应。”以前,好像很久了,我晕倒在实验室的那次,是kk把我带回家的,牧月还向我发了脾气,因为……薇薇。
心里一阵痛。
“不好的回忆就别想了。”,也许是察觉了我的不适,男人及时地说,“现在挺晚了,我送你回酒店吧。”
“谢谢,麻烦你了。”我冲他露出感激的笑。
路上聊天,他说自己从国外回来,来西藏之后就会去D大教心理学了。
“D大心理……”我默默想着这个名字。
“嗯,D大心理的Jay教授邀请我回来的。”他调皮地说。
“Jay!”我吃惊地叫出声来,“你是说你认识D大心理学的Jay!”
“对啊,他在国外也小有名气了,冲着这名气我也得和他学习学习……”他还在说着什么,我却只停留在了Jay这个名字上。
心痛,一点点漫开。躲到了西藏,还是躲不过这个名字。Jay他,还好吗?还和,薇薇一起吗?
“依蓝,你还好吗?”回过神来,还是这个殷切的关心脸。
“抱歉……我又走神了。”
“可是你,哭了。”他慌忙找出卫生纸给我。
“啊……”我这才感觉到了脸颊的潮湿,“我哭了。”
“你怎么了?是我说错了什么吗?”他很着急。
“不,不是……”我捂着脸,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哭得一塌糊涂。
我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有人在轻抚着我的后背:“依蓝,你背负太多了,你让我心疼。在我Henry这,你安心。”
Henry,我在缺氧的西藏记住了这个名字,却没想到,我们最后会让彼此都窒息。
Henry留意蜷缩在酒吧一角的小女孩很久了。
她双手环抱着自己的双腿,头低低地埋进身子里,背抵着墙角,好像要把自己塞进墙缝里面去。
酒吧里的各种射灯,都打不到她身上。她就像酒吧里形形色色男女的影子一样。没有人会注意到一个影子。
Henry一开始只是在打量着她。
她是谁?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以这样一种姿势?
他这样想着,浑然没有发觉自己在向她走去。
“你……”当他发出声音时,才发现自己正蹲在她面前,手覆盖在她的头发上。
“好软的头发。”他心里这么想着,看到一双瞳孔对上了自己的眼睛。
这是怎样的一双眼睛?明亮中,带着深深的疑惑,以及,一丝丝的警惕。
他觉得自己被一双眼睛蛊惑去了。世界似乎缩小到了那一个角落。
他已经不想去管,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问题了。
他只想把她带走。
她真的好小。小到他的身子可以完全覆盖住她。
他开始细细端味这个小女孩。
她有很漂亮的睫毛。刘海软塌塌地黏在额头上。嘴巴微微翘起。好像在诱惑着他。好像在嘲弄着他。
他又深深吻下去。
她对他的气息并不陌生。真该死。他竟然开始计较起来。
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她居然可以睡得很安稳。
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孩?
如果不是身旁凌乱的被子,他会觉得昨晚一切是一场梦。
一个被中世纪女巫蛊惑了的梦。
她逃了。
当他意识到这个问题时,窗外明晃晃的阳光已经刺痛了他的双目。
他流泪了。
这个精灵一般的女孩,他要找到她。
他还记得,那天他在在酒吧里,点了一杯Sazerac。弥漫口腔的是香甜,触碰舌尖的,却是苦涩。
他还想起他去酒吧前,家里那一箱箱打包好的行李。
那个有着精致妆容的女人,张着嘴在说着什么。好像一尾金鱼在水中呼吸的样子。一张,一合。可是他什么都听不见。
爱过吗?也是深深爱过的吧。可当每天的“早上好”被“我爱你”替代时,生活原来还是一样的会变得乏味。
他的视线落到了墙角的玻璃瓶上,有多久没有买上鲜花了?他起身,最后一次和她一起走进电梯,心里想的却是去买一把鲜花。然后,喝一杯Sazerac。
然后,就遇上了那个幽灵般的女孩。
他每天重复着相同的动作。
回家。把前一天的鲜花换掉。出门。点一杯Sazerac。等她。
如在神坛起誓,一丝不苟的虔诚。
等到第七杯时,他的嘴里充满了苦艾的味道。
他以为自己不会再爱了,他以为他的爱情都是这样无疾而终了。可他遇上了她,便又迅速地,爱上了。
他觉得她就像被孩童吹起的泡泡一样,透明的,溢彩的,却又是破灭的。
最致命的毒药总是诱人的。他喝下这杯毒药,仿佛看着自己的身子从高处下坠,血液随之凝固,心脏的疼痛被无限放大。
只因他找不到她。
他每一次推开酒吧的门,都希望能见到她还蜷缩在那个角落。可每一次,那个角落都空无一人。
他在大街上寻访着她的影子。他希望能像歌里唱的那样,在某个街角,她就突然出现了。可大街上,除了嘈杂的人群,什么都没有。
他在家里寻找着她的气息。她身上青草的味道越来越淡。当连气息都被清除干净后,他发现自己已经无所适从。原来没有了她的气息包裹,他是如此的没有安全感。
他知道自己已经无可救药。
像一个溺水的人,不断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