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小辈一行人下学归家,瞧着堆列整齐如小山般的木料堆,皆都惊了。
“小妹,爹不是说只是造个牛车吗?这怕都能修座好大的宅院了吧……”柳志远指着院中的木料发呆,这些木料快要把整个院都占满了,他们家本就不大,这下显得更加格外的拥挤。
“汝汝,二叔这是要造多大的牛车啊?这要用的木料也太多了吧……”柳邵文开口附和,这可是他长这么大见到最多木料的一次,要知道山上的木料很难砍伐,院中这么多数量的没有一两个月是砍不齐的。
“二叔可真是厉害,这才半响午,就弄回来这么多了。”柳昌盛一脸佩服道,身后几个小的纷纷点头赞同。
八个小孩围绕着木堆叽叽喳喳的讨论着,院门外抬脚走进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
一身黑衣的冬青肩上扛着及其粗壮的木料,只见他大步流星向前,却见他不费吹灰之力将肩上的木料卸下归在木堆中。
冬青拍拍手甩甩身上的飞灰,这木料可总算是搬完了。
李氏手中端着茶水走出来招呼道:“哎哟,哥儿哎,可真是辛苦你了,今日真是拖了您的福哎,来来来,快歇着喝口热茶。”
冬青也不客气,忙乎了一个晌午他的确是渴了,接过茶碗仰头一饮而尽,说不出的干净利落。正午的阳光落在他身上,身侧配剑剑鞘镶嵌的宝石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几个男孩眼睛都亮了,那肯定是一枚宝剑呀,真想摸一摸,看一看。几人脸上涌动着艳羡,盯着冬青的剑。
冬青喝完将碗一递给李氏:“多谢婶子。”
“哥儿先歇着,这晌午饭快要做好了,等等就可以吃了。”李氏是要留人吃饭的,这人家帮了这么大的忙,不留人吃顿饭,这是礼是说不过的了。
冬青尴尬的笑笑:“那就劳烦婶子了,只是我这饭量大,怕是要吃不少。”
李氏一乐:“嗨,婶子家虽不富裕饭还是能管够的,”
李氏忙活去了,冬青打量这座简单的农家小院,显然茅草顶的泥胚房却收拾得干干净净。前些日子柳青云还特地从天神山的药园中挪了些灵植回院中栽种,现在竟然都开出了小花,使得整个小院看起来生机勃勃,还招引来不少蝶儿和蜜蜂。
冬青不禁感叹,如果他不是这样的身份,想来他也是该有座这样的小院的,取个媳妇儿生几个小娃娃。只是,这样的生活,他也就只能想想,这辈子最不可能的奢望。
冬青眼角一瞥,发现几个小孩子都盯着他的配剑瞧,心里一乐,抬手招呼他们过来。
柳志远见状欢喜小跑过来:“叔,你的剑真好看。”
冬青笑笑道:“你想摸摸吗?”这小家伙的渴望,一点都不隐藏,眼里闪着神采奕奕的亮光。
“我可以吗?”柳志远激动的小心思都在颤抖。
冬青点点头,解下配剑递给他。
剑有点沉,柳志远抱着剑,就像抱着自己心爱的宝贝,稀罕极了。后面反应过来的几个堂兄弟都呼啦一下围上来了,这个摸一摸,那个瞧一瞧,都是欢喜。
柳青云一时间觉得冬青很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脑中闪过冬青被追杀的画面,她心里一慌脱口而出:“你不是那日被……”
冬青急忙嘘的一声,示意她噤声。柳青云涨红着小脸,心里有些害怕,这个人怎么跑到她家里来了,这太危险了。
此时,前去寻二大爷来家商议规划建房子事宜的柳老头回来了。才踏进院门,一眼就瞧见了扎在孩子堆里的冬青,眼睛都直了。这张脸他可没忘着,那日在村口就只和他一步之遥,瞧得真真的。
原以为这都过去了几日,这人怕是已经离开柳家村了,哪曾想,这倒好啊,这人还跑他家里头了。
“老头子,你可回来了,赶快和他二大爷洗手准备上桌吃饭了。”李氏打厨房窗户瞧着二大爷来了,擦干净了手出来招呼。
“今日得这位哥儿帮忙,可扛回不少木料,我做了不少好菜,还给你们温了几壶酒,老头子你好好招待人家哥儿。”李氏叮嘱道,她和儿媳妇几个可下了不少硬菜,白哥儿前日打回来的两只野鸡烧了冒尖尖的满满两大盆。
“敢情好啊,我这还赶上得了口福,还有好酒饮,哈哈。”二大爷开心大笑,他可有许久没得饮两杯,还真有些馋酒。
这人这一上午都在往家里帮忙运木料呢,他怎么就没仔细瞧来着,柳老头心里更慌了,筹措不安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瞧着被孩子们围着问东问西谈笑风生的冬青,柳老头的眼仁有些发痛,脑里一想起他被那群蒙面人追杀的画面连脑仁也跟着疼。
冬青朝他看了一眼,笑了笑,并没有言语。
柳老头慌忙移开视线,心里在琢磨着该怎么应付着。忙在后面的林白,柳俊安和柳延年兄弟三个也回来了。
林白一进门就瞧见柳老头那筹措不安的神情,心里猜到几分。
“白哥儿……”柳老头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忙唤住林白。
林白摆摆手,示意柳老头不要说。柳老头只好噤声,好歹白哥儿是战场上下来的人,虽然还未想起往日的事,但凡事都是要比他们这些泥腿子有见解的。
“娘,饭食好了没,我们哥几个可都饿坏了。”柳延年扯着大嗓门喊道,他们可真是饿坏了。
李氏啐道:“行了行了,堂屋里开了两桌,你们快去招呼大牙他爹几个帮忙的人过来吃饭。”
“娘我去吧”柳富贵转头出门去喊人。
“瞧瞧你,都这么大个人了,媳妇孩子都有的人整日咋咋呼呼的,浑的似长不大。”李氏伸手摘掉柳延年头上挂着的树叶,这二儿吧,最有本事攒银钱,也是最孝顺的一个,对兄长幼弟又极是照顾,最得她心。
李氏招呼着冬青进屋,帮忙的人也都跟着柳富贵过来了,这一下满满的坐了两大桌。
每桌两大碟冒尖的红烧鸡,之前猎的野猪肉腊起来还有几条,蒜苗小炒肉炒了满满两大碟。还有一碟苦瓜炒鸡蛋,一盘炒白菜,还有白哥儿抓回来的鲤鱼熬了一大海碗汤。
这菜式在农家,已经是极其丰盛的吃食,平日里谁家也没有说常吃肉的。赵氏做菜又是很好吃的,这一下两桌大男人都吃的很香,席间喝着酒竟还行起了酒令。
冬青这些日子在山上可没正经的吃过热乎饭食了,不知道是真饿狠了还是赵氏做得饭菜太香。赵氏给他整整舀了七碗大米饭,才吃了个饱。
这饭量惊了在坐的所有人,难怪这哥儿力气如此之大几个人扛的木料他一个人能行,原是饭量着实之大啊。
这可不是一般人哪,这要放在战场上,能取敌军多少首级,众人吹嘘着赞他若在战场上定是大将军般的人物。
岂知,他这样的人物,就怕是大将军也不及他。
见他吃饱饭,柳延年拉着他一起行酒令。
连日来几个月的奔波寻找,终是寻到了要寻的人。向来滴酒不沾的冬青,入乡随俗才饮了两碗竟倒了。
谁都料不到,这么大本事的人,竟然酒量微微,两碗就倒,这让柳家的男人有点意外。
林白看着两碗就倒的冬青,脑海里闪过一些画面,重叠着冬青的脸,他神经又开始突突的痛了。
柳青云一行孩子随着自家娘亲在厨房吃的饭食,家里头有客人,小孩们知礼是不到堂屋去一块挤的。
吃饱饭柳青云往堂屋里去想再瞧瞧那人,这才一去便瞧着醉了酒的冬青,他爹架着那人扶到后院歇息去了。
柳青云小跑回厨间,赵氏见了喝道:“才吃饱饭,你跑什么,小心落得个肚子疼!”
“阿娘,那饭桶醉酒了,爹喊你煮碗醒酒汤端去后院。”
一旁李氏敲了她额头啐道:“你这样没大没小,先生怎的教你的,你都上学堂听风呢?这礼仪都学哪去了?怎可这样唤哥儿。”
柳青云摸摸被敲疼的脑袋:“疼呀阿嬷!哎哟,他吃得那么多,这大半锅米饭都被他一个人吃了,可不就是个饭桶吗?可真能装。”
“你还说!”李氏伸手又要往她身上招呼,柳青云跑开,出了厨房奔后院去了。
“这哥儿的确能吃,不过那力气也很大不是,这样的人干活可是一把好手。”赵氏对婆婆笑笑,也不知是谁家的哥儿,瞧着也就二十岁的样子。
后院,冬青躺在床上。
“阿爹,他怎的来帮着咱家干起活儿了。”柳青云站在旁边,看着酒气爬满整张脸的冬青,那张脸就像被煮熟的河虾,红通透。
“哦,他呀,咱捡的那匹马是他的,他来寻他的马,正好我们在山上碰上了。”
赵氏端着煮好的醒酒汤放在窗台上,就出去了。
不行,得让这人赶紧离开,想起那日追杀那一幕,柳青云还是心惊胆战。
趁着刘延年转身端醒酒汤的一会,她在怀里掏了掏取出一枚药丸撬开冬青的嘴巴就塞了进去。
闭着眼的冬青皱了皱眉,一股清凉的气息在他嘴里化开,向腹中袭去,身上的不适逐渐消失,让他舒服不少。
脸上醉酒的红霞快速散去,冬青睁开双眼,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身在何处。
“呀,你这怎么这么快就醒了?”柳延年惊讶道。
端过醒酒汤:“看着你脸上的酒气也散了,哎,我这可是头一次见着这么快散酒气的人呢。”
“来来来,喝完醒酒汤,舒服些。”
冬青起身接过汤碗一饮而尽,不知怎么的,这碗汤似是有着魔力,让他通体舒泰,却不知是柳青云偷偷喂了他仙尊研制的醒神丸。
自是醒了又无碍,也不好意思自己在屋内待着了。席间还在吃着,冬青又跟着柳延年回了堂屋。
众人见适才明明醉倒了却去而复返的冬青都很惊讶。
乡下汉子最是热情好客,纷纷起哄,好家伙又拉着冬青入座行起酒令来。冬青偷偷瞄了一眼林白,见林白并无其它表示,又不好推脱扫了兴,只好又入座。
冬青很少喝酒,酒量本就不好,自然也就不太会行酒令,是以一直输,短短须臾竟已经贪了三碗。
和刚才两碗就倒的酒量相比,这次竟然海量得很,这连喝了几碗竟一点醉意都不曾有,冬青心里诧异。
眼看着酒快喝完了,李氏又去村头沽了几壶酒。一时间,冬青也摸着了行酒令的精髓,柳村人竟都猜不赢他了。局势成了一边倒的局面,冬青一人对柳家村的男人们,竟然成了千杯不倒之势。
前来堂屋的柳青云傻了眼,这看来是不喝到晚上是停不下来了啊……
这下不只是吃得多的大饭桶,还是千杯不倒的酒葫芦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