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部有重伤,应是受武器重击所致,怕是已伤及神元,我给他开些活血化瘀的药,一日三次,慢火两个时辰煎服。定要遵医嘱服用,切莫大意。”说即从药箱里取出一包参片:“病人失血过多,伤了元气,须得用参吊着!再且,前胸的刀伤极深,我已给他上了三七粉包扎,药粉我留与你们些,每日给他换上新的,能不能熬过来就看他的造化。”
柳老头行了个揖:“真是有劳钟医士了,现天色已晚这柳家村去往镇上的道路经常有大虫出没,咬伤路人的事情时有发生,还是在这里留宿一晚等明日差我儿送医士回镇罢。”
钟南山沉吟片刻道:“眼下战乱,这镇上过了戊时就关城门,今夜就真的得叨扰了。”
“钟医士今日行路劳顿,早些歇着罢,只是我这屋舍简陋,医士莫要嫌弃才好。”
“家主客气了,您年长南山,南山且尊称您声柳大哥。这治病救人,本就是一名医者的本分。再且,明日我也好再给他瞧瞧。钟某行医出诊,出门在外,是时有的事,有时路途遥远,只有片瓦遮身,风餐露宿是常有的。是已,柳大哥这是极好的。”
“好好好,哈哈哈,难怪人人都传德仁堂的钟医士悬壶济世,医者仁心,老头我今日是真见着了。这一路从镇上赶至我们柳家村,也要一个时辰的脚程,钟老弟你这大晚上的辛苦了。延年呀,领医士进厢房歇息,再给医士打盆热水泡泡脚。这行路难,泡个脚啊好入眠。”柳老头吩咐道。
“哎,好的阿爹。”柳延年接过药箱,将人领去了后院厢房。
一夜无话,小村宁静且安详,村口已不知活了多少年的高大老柳树轻轻的摇曳着,散发着淡淡的莹光,仿佛笼罩着整个柳家村,像慈祥的母亲庇护着自己的孩子,丝毫感受不到战争所带来的混乱和紧张感。
翌日,柳家大院里一个小小的身影蹭蹭的边跑边喊:“阿翁,阿翁,今日还上天神山寻药不?昨日并未寻得茯苓。”
“哎呀,我的小汝汝啊,来阿翁这,家来客人了,这大早上的莫嚷嚷,莫吵到客人歇息。”柳老头笑呵呵的抱起小青云。
“阿翁,是昨夜阿爹请回来的医士吗?”
“对呀,我们汝汝就是聪明。”柳老头宠溺的点点了她的小鼻子:“今日不上山了,且看看今日后院躺着的那小子如何了,改日阿翁再同你去。”
“钟医士怎起这么早,怎不多歇会!”院子里钟南山抬脚跨了进来,柳老头见了忙问道。
钟南山深深吸了口气呼道:“许久未呼吸如此清新的空气,柳家村可真是个有灵气的地方啊!”
“这孩子看着如此可爱机灵,老哥可真是有福气啊。”钟南山瞧了眼柳老头怀里的小青云不禁乐呵道。
柳老头放下怀里的小孙女:“汝汝快叫钟爷爷。”
小青云中规中矩的作了个揖甜甜的高呼了声:“钟爷爷好!”抬起她胖嘟嘟红扑扑的小脸忽闪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打量着眼前的人。
“呀,这孩子还真大胆,不怯人。”钟南山不禁又喜爱一分。
“这孩子呀,打小就家里都宠着,又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平日里也随我上山寻药野惯了。莫看是个女娃子,还真就是个胆子大的。”柳老头摸了摸小青云的小脑袋:“也不知道是不是随了老头我,这孩子打小就喜欢些花花草草的,对药材更是喜爱,每日我上山寻药,这皮猴子定要缠着跟上山去。”
钟南山不禁讶异:“这看着不到六龄吧,能辨得药材?”
“不瞒医士,我这小孙女打小就似是生来就有天赋,许多常见药材都能辨得一二。”说即脸上掩不住的微微得意。
小青云咕噜噜的转了转明亮的大眼睛,心里不禁嘀咕道,我也不想这样的,哎!聪明也是一种苦恼……
“呀,这可真是稀罕了,如此小小年纪便有这才能。罕见,真是罕见!”钟南山睁大眼睛仔细打量着小青云,似是看着一枚稀罕的美玉。心思一转,意上心头张口道:“柳大哥,或有意,让你家小孙女行医济世吗?”
“若有这气运,怕是求之不得啊。只怕,这世道,没哪个医士愿意收个女娃做徒弟吧。”柳老头叹息道:“老头我是识得些药材,却不懂医术。”
钟南山心上一喜,却未作声。顿了顿:“老哥,随我至后院为病人复诊罢,且瞧瞧他今日如何。”
“阿翁我也要去”小青云紧随在两人身后进了后院厢房。
床上,那少年还未苏醒,安静的躺着,紧闭着双眼面色苍白,虽仍是毫无血色,但仍比昨日刚救回时有了些许生气。
钟南山坐下为其把了脉,血脉和顺。又掀开眼皮观察个仔细,解开前胸的绷带检查换上了新的药粉。做完这些,终于嘘了口气。转身对柳老道:“病人已无生命之忧,现下只需要好好的养着,至于何时醒来,姑且就这两日了。适才我与他号了脉象,已和顺许多。”语毕不禁疑惑又问道:“只是,这……你家孩子这是为何伤得如此之重?”言毕又道:“又或许钟某不该问!”
柳老头摆摆手忙解释:“哎呀,钟老弟这是误会了!”
“他不是我们家人,是我与阿翁在山上捡回来的。”一旁的小青云开口。
“是啊,是啊,钟老弟,昨日这人重伤倒于我们天神山上,是我与家里三子上山给拉回来的。”接着悄声道:“且这人身上还穿着我郡国军营的着装。”
钟南山闻毕不禁心里一惊,现下战乱之致,多事之秋。眼下这军营之人应在鹰城才对,怎会出现在柳家村?且,鹰城离这柳家村隔了好几座山脉,得有三四日的脚程。
“怕是不简单,柳老哥切莫要声张,且等他醒来了再问他话吧。”钟南山压了压声:“现下不太平,一切须得小心些。”
“昨夜将之救回家中,已是天黑,并未有人瞧见,老头这就嘱咐家里人。”
早饭用毕,柳家人都晓得了一个重要嘱咐,家里救回人这事不能对外说,一定要守口如瓶,免得招来无妄之灾。
刘富贵与刘延年兄弟两跟里正借了辆牛车,将钟南山送回来了镇上。
这看病就得花钱,这趟花了老柳家五十两纹银,光那包人参片就得需三十两,且也就统共没得几片。这老柳家的家底都掏空了大半,李氏取银钱的时候心肝儿都是一颤一颤的儿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