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7240500000044

第44章 小说·心灵的云游 (12)

还有别人呢?费司与麦格,安迪与哈雷,他们的调羹一起一落的——拿手布擦着嘴,手捏着面包,抓着叉子擎着杯,一路说着话。

“我在一个赛会地方见着她的——怪极了的一个人。她不但绞了她的头发,看神气倒像她连她的腿她的胳膊她的脖子她的怪可怜儿的小鼻子都给剪刀抹平了似的。”

“她不是跟密仡耳屋德顶密切的不是?”

“就是写‘假牙中的恋爱’那个人?”

“他要写个戏给我。一幕。一个男人,决意自杀。列数他该死与不该死的缘由。正当他快要决定他是干还是不干——幕下。意思也顶不坏。”

“他想给那戏题什么名字叫肚子痛?”

“我想我在一个法国小戏里看到过同样的意思——在英国不很有人知道。”

不,在他们间没有那一点子。他们都是有趣的——趣人——她乐意邀他们来,一起吃饭,给他们好饭好酒吃喝。她真的想撑开了对他们说她怎样爱他们的风趣,这群人聚在一起多有意味,色彩各各不同的,怎样使她想起契诃甫的一个戏!

哈雷正受用着他的饭。这就是他的——是的,不定是他的本性,不完全是,可决不是他的装相——他的——就是这么回事——爱这讲吃食,顶得意他那“爱吃龙虾的白肉的不知耻的馋欲”,还有“冰冻上面的那一层绿——又绿又冷的像是土耳其跳舞女人们的眼皮”。

当着他仰起头向着她说:“培达,这奶冻真不坏!”她快活得孩子似的连眼泪都出来了。

喔,为什么她今晚对着这世界来得这样的心软?什么东西都是好的——都是对的。碰着的事情都仿佛是可把她那快活的杯子给盛满了。

可还是的,在她的脑后头,总是那棵梨花树。这忽见该是银色了,在可怜的安迪哥儿的月光下,银得像富小姐似的银,她坐在那儿翘着她那瘦长的手指儿玩着一只小橘子,多光多白的手指看得漏光似的。

她简直的想不透的一点——那简直是神妙——是怎么的她就会猜中富珠儿的心,猜得这准这飞快。因为她从不疑问她猜的对,可是她有什么凭据呢,比没有还没有。

“我想这在女人间是很——很少有的。男人更不用提了,”

培达心里想。“可是回头我到客厅去倒咖啡的时候也许她会‘给我’一点消息。”

这话怎么讲她也不知道,以后便怎么样她也不能想象。

她一头想着,一面见她自己笑着说着话。她因为要笑所以得讲话。

“我不打哈哈,怎么着。”

但是当她注意到费司老是拿什么东西往她的紧身里塞似的,那怪脾气——倒像是她那儿也有一个藏干果的小皮袋——培达急得把手指甲在她的手背上直捣单怕撑不住笑太过分了。

好容易饭席散了。“来看我的新咖啡炉子。”培达说。

“我们也就每两星期换一架新的,”哈雷说。这回费司挽了她的臂膀;富小姐低下了头,在后面跟着。

客厅里的火已经翳成了一个红的跳光的“小凤凰的巢”,费司说。

“等会儿再开灯。就这光可爱。”她又在炉火前蹲了下去。

“她总是冷的……当然是为没有穿她那件小红法兰绒衫子,”培达想。

正那时候富小姐“给消息”了。

“你们有园吗?”那冷冷的带睡意的声音说。

这来太美了,培达只能顺着她的意思。她走过一边去,拉开了窗幔,打开了长窗。

“这不是,”她喘着气。

这来她们俩站在一起看着那棵瘦小的满花的树。园里虽是静定,那树看得,像一枝蜡的焰头,在透亮的空气里直往上挺,走着上去,跳动看,愈长愈高了似的冲她们这瞅着——差点儿碰着那圆的银色的月的圆边儿了。

她们俩在那儿站了有多久,就比是在那天光的圈子里躺着,彼此间完全相知,同是另一个世界的人,正不知怎么好,两人心口里全叫这幸福的宝贝给烧得亮亮的,朵朵的银光从她们的发上手上直往下掉?

永远这——在一刹那间?富小姐她不是低声在说:“是的。就是那个。”还是培达的梦想?

灯光燃上了,费司调着咖啡,哈雷说:“我的好那德太太,我们孩子的事情不用问我。我从来不见她的。要我对她发生兴趣,总得等她有了爱人以后吧。”麦格把他的单眼解放了一忽儿又把那玻璃片给盖上了,安迪华伦喝了他的咖啡放下杯子去脸上满罩着忧伤像是喝醉了酒看见了蜘蛛似的。

“我的意思是要给年轻人们一个机会。我相信伦敦市上多的是真头等没写起的剧本。我要对他们说的话是:‘戏场现成在这儿。干你们的。’”

“亲爱的,你知道我要去替耐登家给布置一间屋子。喔,我多么想来一个‘煎鱼’主意试试,拿椅子的后背全给做成煎盘形,幔子上满给来上一条条的灼白薯的绣花。”

“现在我们的年轻的写东西人的一个毛病是他们还嫌太浪漫。你要到大洋里去你就得抵拼晕船要吐盆。那也成,为什么他们就没有吐盆的勇气?”

“那首骇人的诗讲一个女孩子叫一个没有鼻子的讨饭在一个小——小林子里毁了……”

富小姐在一张最矮最深的椅子上沉了下去,哈雷递烟卷儿转过来。

看他那站在她面前手摇着银盒子快声的说:“埃及?土耳其?浮及尼亚?全混着”的神气,培达就明白她不懂招他烦;他简直的不喜欢她,他又从富小姐的回话:“不,多谢,我不吸烟。”认定她也觉着了并且心里难受。

“喔,哈雷,不要厌烦她。你对她满不公平。她是太——太有意思了。再说她是我喜欢的人,你先就不能这冷劲儿的对她。回头我们上了床等我来告诉你今晚的情形。她跟我彼此灵通的那一点子。”

就冲这末了的几句话突然间有一点子古怪的,吓得人的什么直透过培达的脑筋。这点子瞎眼的带笑容的什么低低的对她说:“一忽儿客就散了。一忽儿屋子就静——静静的。灯全关上了。就剩你与他两口子一起在黑屋子里——那暖烘烘的床……” 她从坐椅里跳了起来跑到琴那边去了。

“没有人弹琴多可惜呀!”她叫着。又“多可惜没有人弹”。

在她一辈子她第一次觉着她“要”她丈夫。

喔,她是爱他——当然了她别的那一件事不爱着他,可是就差“这一来”。她也明白,当然,比方说吧,他同她是两样的。他们研究这问题也不止一回了。她最初发见她自己这样的冷,她也很发愁,但过了一时也就惯了,没有什么交关似的。他们彼此间什么话都撑开了说——多好的一对。那就是新派人的好处。

可是这忽儿——这火热的!火热的!单这字就叫她火热的身体发痛。难道这就是方才心里说不出的快活的结果?可是那就那就——

“亲爱的,”脑门那德太太说:“你知道我们的可怜。我们少不了做时间跟车的奴隶。我们住在西北城。今晚真可乐。”

“我陪着你到外厅去,”培达说,“我爱你们躺着。可是你们不能误了末一次的车。那真是腻烦了不是?”

“来一杯威士克,那德,先不要走,”哈雷在叫。

“不,谢谢了,老朋友。”

培达真感谢他没有躺下来,在她的握手里表示了。

“好睡,再会了,”她从最高那石级上叫着,心里觉着这一个她跟他们从此再会了。

她回进客厅的时候别处也已经在动了。

“……那末你可以乘我的车走。”

“那太好了,省得我单身坐车再来冒险,方才来时候已经上了当。”

“路底就有车。走不到几步路。”

“那合式。我穿外套去。”

富小姐向外厅走着,培达正想跟,哈雷几乎挤着走上她前。

“我来帮你忙。”

培达知道他懊悔方才的傲慢了——她由他去他多像个孩子,有地方——就这任性的——就这——简单的。

火跟前就剩了安迪跟她。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毕尔克士的新诗叫做‘公司菜’,”安迪软软的说。“那诗太好了。在最新出的一本诗选里。你有那本子没有?我一定得指给你看。第一行就是不可思议的美:‘为什么那总得是番茄汤?’”

“有的”,培达说。她站起来不出声息的走到那正对客厅门那一张桌子边去,安迪也不出声息的跟着她,她捡着了那本小册子,递给了他:他们一点没有出声。

他仰起头来的当儿她转过她的头去正对着外厅。她看见……哈雷拿着富小姐的外套,富小姐背着他,低着头。他拿手里的外套一扔,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强烈的转过她来向着她。他的口里说:“我爱你!”富小姐拿她月光似的手指放在他的脸上,笑了笑她那带睡态的笑。哈雷的鼻孔跳动着;他扭着他的嘴唇,怪丑相的口里低低的说:“明天。”接着富小姐扬着她的眼皮说:“好。”

“在这儿了,”安迪说。“为什么那总得是番茄汤,这意思真是对,深刻极了,你觉不觉得?番茄汤!永远是那番茄汤。”

“你要的话,”哈雷的声音很响亮的在外厅说:“我可以打电话叫车到门口来。”

“喔不。用不着。”富小姐,她走上来拿她的瘦长手指给培达抓一抓。

“再会,真多谢你。”

“再会,”培达说。

富小姐握着她的手较久一点。

“你那棵可爱的梨花树!”她吞吐的说。

她走了,后面跟着安迪,像那黑猫跟着灰猫。

“我来上店板。”哈雷说,过分的冷,过分的镇定。

“你那棵可爱的梨花树——梨花树——梨花树!”

培达简直的跑了到那长窗子一边去。

“喔,这来下文是什么呢?”她叫着。

但那梨花树还是照样可爱,原先一样的满开着花,一样的静定。

同类推荐
  • 细雨轻飞

    细雨轻飞

    本书是一本个人诗集,主要内容为对景物、人物、思想感情的描述,抒发个人情感,表达了对美的追求,对生活的向往。
  • 杜甫诗选

    杜甫诗选

    杜甫的诗歌由于其思想内涵和艺术形式方面的典范意义,自宋代以来就广受各层次读者的欢迎,也引起注释家和研究者的极大兴趣。他的许多选注本都曾在普通读者中产生较为广泛的影响。本书的编选,就参酌清人及近代的选注本,选目力求包括杜甫最广为传诵、最有代表性的名篇,注释较简,但也力求稳妥可据,对读者理解原作有所帮助。
  • 万水千山总是情

    万水千山总是情

    这是我省知名媒体人汤江峰创作出版的又一部散文作品集,收录了他近几年来创作的部分散文、随笔、新闻作品等,分为湖南九章、观古鉴今、大医精诚、记者手记共四辑,并摘录了部分好友对其作品的精彩点评。正如自序标题“找准人生的坐标”所总结的那样,作者从农村娃到大学生,从医生转行当编辑记者,也是一路风雨一路歌,那种拼搏精神值得借鉴和学习。
  • 大帆船利害攸关女当家人(诺贝尔文学奖文集)

    大帆船利害攸关女当家人(诺贝尔文学奖文集)

    诺贝尔文学奖,以其人类理想主义的伟大精神,为世界文学提供了永恒的标准。其中所包含的诗、小说、散文、戏剧、哲学、史学等不同体裁。不同风格的杰作,流光溢彩,各具特色,全面展现了20世纪世界文学的总体各局。吉卜林、梅特林克、泰戈尔、法朗士、消伯纳、叶芝、纪德……一个个激动人心的名字;《尼尔斯骑鹅旅行记》、《青鸟》、《吉檀迦利》、《福尔赛世家》、《六个寻找作者的剧中人》、《伪币制造者》、《巴比特》……一部部辉煌灿烂的名著,洋洋大观,百川归海,全部汇聚于这套诺贝尔文学奖获奖者文集之中。全新的译文,真实的获奖内幕,细致生动的作家及作品介绍,既展现了作家的创作轨迹、作品的风格特色,也揭示了文学的内在规律。
  • 南油教育故事

    南油教育故事

    《南油教育故事》讲述了与三尺讲台结缘的教师,在日常教育教学中所经历的点点滴滴,记录了发生在学校管理、课堂教学、班级管理、家校沟通背后的鲜为人知的故事。平凡中透露着伟大,细微中彰显出博爱。该书内容分为三大板块,分别从三个不同角度讲述了南油教育人的成长与发展。
热门推荐
  • 三界天子

    三界天子

    我生之初尚无为,我生之后大道微。修丹炼药出樊笼,却有虎狼损道基。破天阳,坏地阴,邪魔外道最欺心。幸有他山慈悲者,使我重铸大道根。从此腰悬伏魔剑,仗义行侠历凡尘。杀尽天下不平事,佑我世间清白人。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快穿,男神,离远点

    快穿,男神,离远点

    “叮咚,欢迎来到系统空间,我是12580,恭候你的到来。”顾竹揉了揉头,站了起来,眼前……
  • 圣魔部曲之神断灵探

    圣魔部曲之神断灵探

    慈悲的天神从天界向人间望去,人间的冷暖已经不是之前那么明朗,面对千疮百孔的人间景象,天神不停的叹息,于是派了他最相信的使者拉斐尔下凡惩罚那些沾满恶息的人类,然而拉斐尔说有一个人可以去救人类,天神不等拉斐尔说完便知道这个人是吸血圣魔族的七皇子——樱介零,只有他能救这个世界的人类,但是樱介零吸血圣魔族被签下友好联盟的异妖界一夜之间消灭,对于这个莫名奇妙反目成仇的异妖界,拉斐尔觉得不可能,里面有很大问题,而神却告知拉斐尔,要想化解双方之间的误会,必须弄清整个前因后果,这个只能靠圣魔族,而圣魔族如今只剩下教主吉香冥雪,可单凭吉香冥雪一个人是无法办到的,因此天神隐瞒了自己救了圣魔族的真相,说樱介零已经转世成为人,成了京都棘手神探山田风树的儿子--山田樱夜,于是拉斐尔决定带着吉香冥雪去人间找山田樱夜。。。。。。
  • 我家吸血鬼一点都不凶

    我家吸血鬼一点都不凶

    [1vs1,双洁互宠]人前大狼狗人后小奶狗吸血鬼二殿下vs表面文静内心强硬人类少女林暮是小镇中学的一名平平无奇(好吧,除了身材好点,学习拔尖,长的好看之外,也的确平平无奇)的女高中生,放学路上被一只吸血鬼劫走之后,从此生活就变成了——上课被盯着,下课被盯着,就连睡觉也要被盯着???其他吸血鬼:二殿下还有两幅面孔呢?慕落:我要是对媳妇和对你们都一样的话,那我还要媳妇干吗?林暮:谁来带走这只粘人的鬼o>_<o
  • 李白传

    李白传

    《李白传》是“中国五大文学批评家”之一李长之磨剑十载倾情力作。其分为上下两篇,上篇主讲李白的生平事迹,以时间为序,讲述其历时一生的漫游生活;下篇讲述李白在求道与入仕之间的矛盾一生。《李白传》以李白生平为内容,以李白思想为主题,以细腻的笔触勾画了李白的精神世界,为我们娓娓道来一个与众不同的李白。
  • 我居然认得上古神文

    我居然认得上古神文

    穿越后的钟文被捡回了只有女弟子的飘花宫;这个世界最顶尖的功法、灵技、知识统统来自上古;于是,研究看不懂的上古文字,成了时代的潮流、身份地位的象征;偶然的一次机会,翻开一本由上古神文写成的书;他惊讶地发现......
  • 谁说丑就不可以爱

    谁说丑就不可以爱

    清秀干净的脸上嵌着的那一双那么有故事的眼睛,深邃的让人发寒!学习永远是全校第一。家世就更不用多说了,他像磁铁般的吸引着女孩子,却又像个刺猬一样让人难以靠近。高傲的就像站在崖峰上的鹰!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小人国历险记

    小人国历险记

    我出生在一个并不富裕的家庭里,五兄弟中排行老三。在剑桥大学读了三年后,给伦敦一位著名医生当助手。我从小喜欢航海,决心做一名船医。我费尽口舌,终于说服了父亲,同意让我出海。从此,我开始了惊心动魄的航海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