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过去,还是没找到除温然之外可以匹配小乖的人选,叶蔓微心里火急火燎,嘴唇上面,起了一圈小水泡。
一天十来次地往秦主任的办公室跑,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热切盼望的好消息。
但去了以后,看见她,秦主任每次都毫无例外地摇着头。
“叶医生,很抱歉,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器官。”
叶蔓微唇瓣发抖,哑着嗓子问,“那……我想知道,小乖最多还能撑多久?”
“不到半个月。”
秦主任只能说个大概。
真实的内情,他没办法当着叶蔓微的面说出来。
如果他预料的没有错,今天中午,傅斯宇的眼睛,就会失明看不见。
然后一步步,发展到听觉,味觉,触觉。
最终,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且这一系列的恶化,最多不超过十天。
半个月的期限,还是他对叶蔓微于心不忍,往多了说。
听了秦主任的答复,叶蔓微瞬时脸庞发白,面无血色。
不到半个月!
也就是说,她的小乖,满打满算,只有两个星期的时间。
而匹配的器官,也必须在十天之内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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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蔓微回到监护室,看着呼吸罩子下面明显又瘦了一圈的小乖,心脏血肉模糊,剜心剜肺的痛。
她手指颤抖,摸着小家伙层层煞白的脸蛋,不知不觉中,泪如雨下。
“小乖……对不起,对不起!妈妈没用,都是妈妈的错……妈妈找不到可以救你的人!”
她低下头,一遍一遍亲吻他惨白的额头,不知疲倦。
就这几天,小乖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
以前他只昏睡两三个小时,现在,差不多昏睡四五个小时,才醒一次。
秦主任说的话,其实她半信半疑。
却也不敢追问个清楚明白。
她就像只鸵鸟,把头深深地埋在沙堆里,以为不问清楚,她的小乖,就不会很快离她而去——
这两天以来,她一次也没碰见过傅止深。
但偶尔小乖醒了,她从小乖的嘴里听到他来过。
大都是深夜凌晨三四点的时候。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有那个时间段才有空。
不过,内心她也不愿意碰上他。
在小乖面前,还要陪着演戏,太累,她不想。
温然不甘愿割肝救小乖,他就拿温然没办法,她还能怎么办呢?
总不能她手里拿着一把枪,去逼着温然躺上手术台?
又或者,跪地哀求,磕头痛哭,求着温然救小乖?
前面一种方法,是犯罪。
她的小乖小宝小贝,不该拥有一个犯过罪有污点的妈妈。
而后面一种方法,杀了她,剔除她全身的傲骨,也办不到。
可是啊——!
小乖怎么办?
难道她要眼睁睁看着小乖生命流逝?!
叶蔓微泪流满面,慢慢地捂住萎白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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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阳光小区的租房,叶蔓微就那样,不期然地与温然碰上。
墙角树荫下面,温然果然像白瑶说的,戴着墨镜,从头到脚一身黑,完全不像她以往精致优雅的装扮。
瞥见叶蔓微毫无血色的脸庞,她笑得格外开心。
“止深是不是跟你说,我逃了,他到处找我都找不到?”
叶蔓微心情差到极点,根本不想理会,站在原地,冷眼看着她演戏。
温然往前走了两三米远,摘下墨镜,语气刻骨的得意。
“其实啊,止深一番鬼话,都是在骗你。
你也看到了,我前两天找了白瑶,今天又找你。
止深能耐通天,怎么可能找不到我?
你也知道,八年前,我经过一次尿毒症的大手术,身体虚得很。
如果再开腔割掉四分之一的肝脏,我可能会死在手术台上。
可能一夜夫妻百日恩吧,止深舍不得用我的死,换小乖的生。
所以,叶蔓微,我有心想帮你救小乖,无奈止深不同意啊。
要怪,就只能怪你和你的小乖,加起来,都没有我在止深的心里分量重。”
“噢,还有,五年的朝夕相伴,我对小乖,还是很有感情的。
小乖哪天走了,记得通知我一下,我一定会去好好祭奠他。”
猝不及防——
啪!
一记耳光,重重扇在温然的脸上,连她鼻梁上的墨镜都扇飞了。
叶蔓微死死地盯着她,眸底迸射刀子般锋利的光芒。
前面的挑衅,她都可以忍受。
唯独诅咒她的小乖,她血气翻涌,无法忍。
“贱人,你打我?!”
温然捂着脸咒骂,“你和止深,离婚协议书签了,离婚证也拿了,你和止深,一点关心都没有。没有他护着你,我弄死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那你试试!”
叶蔓微寒如冰霜,抬手又是一巴掌甩过去。
“贱人,你疯了?”
温然气得脸色铁青,正要冲上去扭打,眼看着不断有人朝这边跑过来看热闹,害怕被傅止深找到,不敢再纠缠,转过身沿着来时的林荫小路,低着头阴冷地走了。
不过,就算被止深找到她了也没关系,她还有后招。
叶蔓微捏了捏打疼的手腕,回到租房,走到卫生间拧开水龙头,大冬天的,对准自己的脸庞,狠狠地泼着冷水。
冷水刺入皮肤,冰凉到入骨。
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悄然死去。
这时,手机响了。
她深深呼了口气,没看屏幕显示,就接了。
那头,陆景翔压低声音囔囔。
“蔓微,你还好吗?哥这些天被老爷子强行武力压到了M国进行鸟商业交流大会,无聊到头顶长蘑菇,嘤嘤嘤,想偷偷飞回去看你一眼,老爷子死活不肯,简直比千山万水登天还难!”
听着陆景翔关切的问候,叶蔓微仿佛感受到亲人的关怀似的,眼圈顿时红了。
眼睫毛不断地轻颤,“翔哥,你先忙自己的事业,我这里,没什么事。”
“小宝小贝哥不担心,就是……小乖呢?有没有找到匹配的器官移植?如果已经找到了,哈哈,皆大欢喜。没找到,我在这边尽力搜寻。”
叶蔓微忍着痛,没有告诉他小乖实际的情况,几不可查点点头,“好,等你的好消息。”
挂断电话,她虚软地往后倚靠在墙壁上,重重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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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瑶拎着两袋外卖,往医院大门走去。
忽然,两个男人,一左一右,把她包抄在中间,惊得外卖差点脱手而飞。
眨眨眼,再眨眨眼,看清楚是纪恒,以及另一个眉心有刀疤的男人。
她下意识,朝纪恒那边靠。
毕竟纪恒看起来,要温和良善很多。
“纪助理,找我有事啊?”
“确实有点事。”
纪恒点头,朝秦放那个方向看了眼。
秦放哼了声,自顾自抽着烟,没搭理。
看见他就害怕的女人,胆子比花生米还小,他没兴趣开撩。
纪恒无奈,把白瑶领到另一边,低低问道,“两天前,温然找你,有什么异常吗?”
“拿刀插我,算不算?”
“还有呢?”
“还有……”
白瑶放空脑袋,努力想了想。
立刻,她想到了什么,慢慢说道,“温然身上,似乎有股淡淡的檀香味。”
檀香味?
寺庙?
开山寺?
纪恒眼前一亮,大步走向秦放,低声沟通了几句,两人不约而同跳上车,疾驰而去。
把留在原地的白瑶,搞得一脸懵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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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后。
叶蔓微走出租房,锁了门,转身,就对上了傅止深。
男人讳莫如深,不由分说攥住她,“先别去看小乖,跟我走。”
“去哪里?”
叶蔓微挣扎,却拗不过男人强势的力度,被他直接带到寺庙的后山。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她脸色冷冰冰,扭头要走。
傅止深眼疾手快,揽着她的肩头不放,“等会儿你就知道。”
拗不过他,这个地方又左拐右拐岔路多,她怕还没跑多远,就迷了路。
上次就是这一片山林,她被万向东打晕带来了,没烧死,差点被两个人贩子侮辱——
想到那些,叶蔓微身子抖了抖,只能跟着男人的脚步,往前走。
“傅止深,你到底要干什么?”
男人低头,语气突然格外沉冷,“让你见识我的另一面。”
什么意思?
不等叶蔓微想明白,整个人就不由自主被他带到了一栋废弃的民房。
“你该不会告诉我,你就在这里,找到了温然?!”
她神色淡淡,差点气笑了。
一个多小时之前,她就和温然见过面,怒不可遏打了温然一个耳光,出了口恶气。
如果他真的告诉她,温然确实就在这么个荒废的民房里面——
叶蔓微勾了勾嘴角,淡淡讥诮地笑了。
那抹诮笑,落在了傅止深眼底。
他便明白了,秦放说的没错,她不信他的话,一字不信。
只是,他也没想过要跟她解释。
解释再多,都是废话,比不上,眼见为实。
吱呀一声。
他大掌推开了房门。
叶蔓微顺着他的动作看过去,只看见,摇晃的灯光下,空荡荡的,四面墙。
正前方的那面墙,蒙了一块黑布,从天花板垂下来。
一个人影都没有,温然呢?
她不明所以,抬头,看向傅止深,眼眸中沁满寒凉。
然而,男人紧绷面廓,长指摁着眉心,缓缓垂眸,神色有些奇怪地低头看了她好长一眼。
“只看着就行!如果不舒服,就闭眼。”
看什么?
除了一块古里古怪的黑布,她什么都没看到。
叶蔓微莫名地心头打颤,突然,男人走到黑布前,伸手一把扯下。
瞬间,看清楚里面的场景,她愣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