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风和日丽,是一个适合赖在河边晒太阳的日子。
“老板老板,上菜!”焰芯虎头虎脑的在大街上转悠了好久,最后窜进了一家饭店,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这正是他饿的时候,从大草原到镇里,坐毛驴车足足一天才到,饿得他肚子早已经开始和他作对了。
“小兄弟,吃点什么?”饭店的老板是个秃顶的老头,不大点的小脑袋瓜顶闪着金光,他笑眯眯的出屋,迎接暴躁的客人。
“你这……有辣椒吗?要最辣的。”焰芯不知道新世界有什么美食,果断先叫一个熟悉的,在波鲁湾他经常干吃辣椒。他把行李丢在地上,在椅子上堆成一个大字型,四仰八叉像个大爷。
“对不起,辣椒是食材,它只做菜的配料。”老板有点懵逼,说完,将菜单推到焰芯眼前,“您可以看看这上边,保证有您喜欢的。”
“额……”焰芯摸摸下巴,拿起菜单,眼珠叽里咕噜从左划到右,然后再从左划到右,貌似看的很懂的样子,但实际这上面的字有很多他都不认识,就算字认识,菜他也没见过。他会的字只有当地的那么一点土著字(波鲁湾与世隔绝,在雷恩诺斯王国边界,于是文化和外边有极大的差别,字就是其中之一)。最后他问:“那有鱼吧?”
焰芯记着老爹还在的时候,两人经常到潭边钓鱼,焰芯经常被老爹一脚踹下水喊救命。
“不知道你要什么鱼,鱼也分好多种。”
“有辣椒有鱼。”
老板有点短路,只好记下一道招牌菜酸辣鱼,特批“加加加……辣”,心想辣不死你。
“额……您可能还需要点主食,我们这的糕点、油饼、米饭……”说起食物老板算得上是菜单子,顺口溜几百字不打喯儿。
ps:菜单子就是所谓的“报菜名”,相声界出了名的贯口。
各种主食五光十色的名词在焰芯脑海飘过,听得他有些懵逼,只好及时将他打住,“不!我只要辣椒和鱼就行,先来个三份。”焰芯巧妙的伸出四根手指,他已经着急的不行了。
“哦,是吗。”老板笑了,翻了翻上眼皮,还要那么多份?保证你舔一口就辣出眼泪,他自信他们这的辣椒还是出奇的辣的。
他们采用的是产自莫非尔西北部地区最辣的魔鬼辣椒,把辣椒籽粒去除,体内多余的水分全部榨干,然后经过暴晒,处理之后剩下的部分除了辣就再没别的味道了,简直是辣得纯粹!
斗篷女悄无声息的坐在焰芯旁,她臂弯顶在桌子上,手腕从袖子口中袒露,两只手腕上的手镯是尤为突出的,给她雪白的肌肤起到很大的加分作用。
在焰芯进屋时,这身行头就不得不引起周围人的注意,因为衣服是车夫给的,风格老旧,跟他的年龄极其不搭,最旧的是那双布鞋,已经破得漏脚趾了。
斗篷女把这个陌生人观摩了个大概:他面部粗糙,下嘴唇有明显的干裂,应该是长时间生活在大风地区,口音偏重,行为较鲁莽,像来自王国西北部的高山民族,总的来说,他就是一个刚从偏远乡下来到城市打拼,但对这里一无所知的穷小子。
不过,值得在意的是,他的头发是罕见的暗红色,左眼下沿处的疤是一道像是火烧的疤痕。他的眼睛有点奇怪,斗篷女与他对视第一眼就想到了红莲,那是一种生长在岩浆地的神奇植物,她曾经在旧魔法书上看到过这种植物的介绍,它外形与莲花无异,但却是赤红色,传说碰一下就会破裂冒出岩浆,瞬间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它被称为最有“尊严”的植物,一旦被人玩弄就流出岩浆,不是烫死敌人就是烧死自己。但没有人去轻易尝试过,因为接进他的人没等看到它就已经热死了。斗篷女胆敢说没有人和他长着同样的眼睛,这绝对是世上独一无二的。
焰芯也没想到,一瞬间他就被看的这么全面。人类都是敏感的生物,一些人群居在一起,很快互相之间就会熟悉,磨合并且相像,这时忽然插进来一个人,很快就会被人群发现他是新人,即使这个新人伪装的再像,也还是会有疏漏之处,这也就是群居效应。
前一刻焰芯还焦急的敲桌点脚,渐渐的,他就爬在桌子上睡了起来,
老板已经放下了恭敬的态度,三盘的辣椒几乎是丢上了桌,不过焰芯并没在乎到他的举动,他连筷子和手一起用,筷子夹住鱼头,两指捏住鱼鳍,连鱼刺都通通吞掉,食物就像是他的敌人,需要通通消灭!看着那夹在他手指甲缝里的粉末,斗篷女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对于他来说,使用筷子已经是最大的文明了,这是一朵把辣椒作为主食的奇葩,这座城市乃至整个雷恩诺斯王国里的一个胸无城府的怪咖。
“呦吼!”焰芯将盘子舔得干干净净,脸鼓得青蛙圆,把肺里的二氧化碳全都吐出去,辣得像只哈巴狗。
斗篷女无奈的摇摇头,这种生物是她这辈子都不想接触的,在他身边只会令她的形象和品味直线下滑,好不容易树立起的人格瞬间崩塌,但忽然间,她感觉到一种强烈的热流,这种热流和她的冷魔法极其冲突,所以她比普通人对这种感觉更加敏感,毫无疑问这种能量来自这个男孩。
她惊讶的抬起头,巧合到正好与焰芯对视了不到一秒,焰芯怔怔的看她斗篷下的脸,是一张非常精致的脸,此刻如果不找出一些形容词来形容,简直说不下去。当然在焰芯这种对审美毫无概念的大老粗下根本想不到什么形容词,只是一个干瘪瘪的“漂亮”而已,他对于审美概念连入门都不如,用三个词就可以形容所有女生的长相,“漂亮”、“还行”、“不好看”,斗篷女应该庆幸她被划在第一档,但在大众的认知下,就各尽其词了。她有水蓝色的长发,只露出了水滴一般的鬓角,长而密的睫毛微微卷曲,巧妙的遮住小半个眼睛,眼线分明,眼神明亮,像是蚌里的珍珠。
她年龄应该不大,正处于花季,花季是花骨朵含苞待放期间,仅仅占一年365天的八九天,短暂美丽,稍纵即逝。但是她抬头没有展露多长时间,连忙又用斗篷上的帽子把脸遮住,闪开视线,躲到其他客人后边,因为此刻,鸭舌帽男从楼上出现了,一步一步,经过她和焰芯的身边,走出了风和饭店的门。由于换了形象,所以鸭舌帽男并没有认出她。
这个小饭店的楼上有包间,鸭舌帽男为了隐蔽叫了包厢,包厢不能随便进入,斗篷女为了堵住他只需要在楼下等待。斗篷女以前是来过这家饭店的,楼上她也趁着老板和服务生不注意搜查过,这里并不像是盗贼们的秘密约会地点。
“朋友,你的东西被偷了。”斗篷女起身,拍了拍焰芯的桌角,声音细微到极致,气息清凉。随后,斗篷女也跟了出去,背影看上去好像侠客。
焰芯愣了一下,忽然有一个人在你耳边说话你是做不好准备听的,所以他完全没听明白她在讲什么,但他往地上看一眼就已经会意了,他的包裹被顺走了,里面装着绳索倒钩以及些其他的重要东西。他吃完,站起来使劲的抻懒腰,骨头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本该马上追出去,可面前被老板拦住了。
“客官,既然您已经吃过了,那么……”老板赶紧过来招呼,生怕此人赖账不给钱,老板的直觉很敏感,像这种初生牛犊最容易搞出各种各样的幺蛾子。
“结账是吗?没问题,稍等哈……”焰芯掏掏衣兜儿,又摸摸裤子,忽然冒出一阵冷汗,他之前好像把铜板都放到包裹里了,可是现在包裹……该死,他习惯的是把钱揣在裤兜里,可是换了身衣服之后,他就把铜板丢到包里,不过还好有留了几个应急用,希望能够,他紧张的把不超过十枚递到老板面前。
老板一看这连本钱都收不回来,而且他还想趁这个小子初出茅庐好好敲诈一番,没想到竟反被敲诈?
“对不起啊老板,我钱刚刚可能是被偷走了,只有这些。”他傻笑着摸后脑勺,见老板表情不对连忙解释。
“你的意思是要吃霸王餐吗?”老板的脸像是翻书一样快,双手盘在胸前,后面几个拿着擀面杖的伙计应声而出,他早就有所准备。
“别着急,别着急啊!现在我没有钱不代表一会儿没有钱!”焰芯很是淡定,“你稍等,等我把那个偷包贼抓回来,你想要多少我给你多少。”话音刚落,他就一股脑的撞开两个伙计冲了出去,根本没给老板还嘴的余地。
“还敢跑?”老板勃然大怒,“赶快给我追!”几个伙计像是被轰出饭店似的,举着扫帚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