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瑞莎一个不小心,成为多涅山谷的小名人了。
她和云慕海后来又去表演了几次,每次演出都会吸引无数观众,大家喊着她名字,她不仅不怕,还高兴地跟着鼓掌。
附近还有组织到多涅山谷看他们俩演出的团队,带着游客们过来。
云慕海不需要钱,但是今天的表演结束后,现场秀的老板开出很大的价格邀请他们明天一定要再去表演。
回来的路上,他告诉我,他不会再带艾瑞莎出去唱歌了。我必须同意。
我不在意什么表演,我在意他们两个的快乐,他们在台上的样子,那种幸福,虽然隔着面罩,都挡不住。
在林渊身边的艾瑞莎,也许正在听爸爸弹钢琴,拉大提琴,一起逛画展一起下厨。
但她此刻在云慕海身边,她的快乐是伴着鼓点起舞,是拿着麦克风唱歌……我不该支持她做喜欢的事情吗?
“不该。”云慕海对我说:“观众都要求看看艾瑞莎真实的样子,你想干什么?让她把真实面容给别人看?”
“大家都是附近的居民和游客,他们不认识你,更不认识艾瑞莎,你在怕什么?”我问她。
他不理我,像闹别扭一样,抱着趴在他肩膀睡觉的艾瑞莎快步往前走,丢下我和爱玛。
“他这么任性!都是你太宠着他!”我对爱玛抱怨着。
她就捂着嘴咯咯笑着。
云慕海先到了,却站在院门前,一直不动。
“怎么了,你舍得等我们了!”我向他跑过去,他却突然转过身,皱着眉看着我,我不自觉退后了一步,被他阴沉的眼神吓到了……
他把孩子放到爱玛怀里,向他的房子跑去。
我顺着他站的位置往院里看,那个月光下的人影……美好的就像天神下凡……我的林渊!
我发出一声惊呼,那个身影向我走来,越走越快,我推开院门,向他伸出手,然后我们紧紧地抱在一起,天啊,我的林渊。
是你,就是你,我逃不掉了,我太爱你了。我发疯地哭起来,突然这三年来的所有思念都变成了一种委屈和不甘,我不想控制自己了,我终于不用控制了,我可以在他的怀里痛痛快快哭出来了。
我摸着他的脸,我能摸出他右脸那条疤痕,摸出他下巴的胡茬,他柔软的嘴唇,我不停亲吻我能摸到的任何地方,他也在哭,也在回吻我。
为什么我现在才能摸到这些,才能亲吻他……我要老天赔我失去的岁月,我不想再做一个理智的人,为什么是我要牺牲自己,去考虑整个家族……我不想,我要补偿自己。
……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我在自己脑中看到了安晴晴。
不,不不不,不。
我停下来。低下头,然后后退了几步。
爱玛已经把孩子安顿好了,她又跑回院中,看着我们。
我刚才的一阵哭嚎一定吓到她了,生产的时候,她也没有看见过这样的我。
林渊还是走上前来紧紧抱住了我。
在他怀里,我感觉有什么东西回到我的身体里了。
是我的灵魂,我很确定,这些年强撑着的这副躯壳,也笑也闹也欢呼,但是,此刻,我才知道,我还有另一个角色,我不必那么坚强,我是他的乖女孩。
此时的他,年纪比离开家那年的我还小,可我依然觉得他是哥哥,我可以永远在他那里撒娇,他接得住。
哥哥,原来,哥哥才是这个世界最美的情话。
他拉着我走进房中,走到孩子的房间,走到床边看着熟睡的艾瑞莎,然后捂着脸哭起来。
他抱住我哭着说:“你怎么能对自己这么狠心。究竟怎么度过的这些年,为什么不让我好好照顾你们俩个。”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我问。
他把一沓照片放在我面前,我拿起来翻看,是我、艾瑞莎,还有云慕海在一起的照片。
有我们在林中散步的照片,有去小酒馆吃苹果派的照片,有往银钥匙表演场走的照片,甚至有我在云慕海的露台数落他抽烟的照片……
我来不及想是谁拍了这些照片,我担心的是看见这些,林渊会怎么想……
“别担心了,我知道你。”他反而先看出我的想法,拉住我的手对我说。
他是那么温柔,比月光还温柔,我看着他这张风尘仆仆的脸,我觉得我比在博物馆第一次见他时,更爱他。
“乖女孩,不要再离开我,我先去了美国,告诉我妈妈我只和你在一起,我给她看了宝宝的照片。她也想抱抱宝宝。……至于,你妈妈……”他停了停,对我说:“这些照片……是她给我的。她不希望再看到你们在一起。”
“你是说,不是她帮你找到我?是她一直在监视云慕海?她并不在乎我们是不是相见,她在乎的是让云慕海离我远点?”我说不下去了,我的心寒寒的,她知道这一年我一直和云慕海在一起,她知道自己做了外婆,但是她一直冷冷看着。
林渊紧紧握着我的手,说:“那些不重要了,我再也不会离开你。别再想着从我身边跑开了,求你再也别想了。”
我点点头。
我们互相帮助对方洗头发,吹干,他依然帮我梳头。
“乖丫头的头发还是很美很香。”他看着镜中的我说。
我有点害羞,因为我看见他的青春有了恰到好处的男人味加成;而我的眼角有一丝细纹。
我们的眼睛都离不开对方,就这样面对面躺在床上,手握着手,彼此凝视。
我的心情复杂,我舍不得不看他,可是每一眼我都再爱上他一次,这种内心的波动搞得我意志涣散,一会儿担心自己已经不够漂亮,一会儿庆幸自己可以拥有这么好的人……
光看着他,我已经精疲力尽,觉得自己的身体炸裂又愈合又炸裂又愈合……
我只好把灯关上,我们在黑暗中紧紧拥抱在一起,终于可以躺在他怀里了,这么多年,我们都是怎么熬过来的呢,我有艾瑞莎,可他……
我心疼得忍不住哭起来,我好疼惜他,这个傻瓜,真傻啊。
我们的亲吻混着泪水,好像要补偿这几年失去的时光,我们开始亲吻对方的每一寸肌肤,直到我感觉嘴唇已经麻木得失去知觉。
我们一会儿沉沉睡去,一会儿又昏昏醒来,再次亲吻对方……琴姨说的对,我们不能躺在一起,我甚至怕我们就这样死在一起了。
……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听到艾瑞莎在拍我的门,喊“如宝起床”。
我和林渊坐起来,互相看了一眼,眼含泪光得笑起来。我们的嘴唇都被对方咬破了,此刻痛得合不拢。
我们打开门,抱起艾瑞莎,林渊用他的脸使劲贴着艾瑞莎,艾瑞莎被他的胡茬刺痛了,用小手打他头。他就把她顶在脖子上,艾瑞莎又开始了抓他的头发,拿脚踢他胸口,看得我心疼死了。
“这是爸爸。”我对艾瑞莎说。
“要如宝要如宝~”艾瑞莎向我伸出手。
我看了看表,快中午了。这是三年来,我起最晚的一天了。
我看见爱玛在门口对着我吃吃地笑。
我们简单洗漱一下,到楼下准备吃饭,云慕海没在。爱玛说他一直没过来,自己忙着照顾宝宝,也来不及去找他。
我走去他的房间,他一直坐在露台上,地上是几十个烟头……
“你不要命了!”我一股火冲上头,死死从他嘴里把烟拽出来。
他冷冷地看着我,说:“你们才不要命吧。”
“你有什么资格管我们!给我过去吃饭!”我对他大喊起来。
“我不饿,我明早就走。你跟他回国好好过日子吧!”
“对!我们马上就回国办婚礼!你多保重!”我摔上门转身走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要发火。
平日里云慕海和艾瑞莎一样受着宠爱,和这个家里的大孩子一样。林渊才一来,我就这样对他火急火燎,我不知道我在做什么,我的潜意识里是急于在林渊面前和他划开界线,保持距离吗……
我只好让爱玛把食物给他送到房间去。
林渊抱着艾瑞莎,给她喂饭,她不听他的话,用手抓起饭往他的嘴巴鼻子塞过去,嘴里喊着:“要跟海吃饭,不跟你吃。”
“你为什么喜欢跟海吃饭?他会什么特别好玩的,你告诉爸爸,爸爸也能学。”林渊特别耐心地哄着艾瑞莎,艾瑞莎不理他,用法语说话,可他也跟她对话,她换了德语,他还是可以跟她对话。
艾瑞莎被他缠得紧紧的,最后笑出来,说:“爸爸唱歌。”
林渊摇摇头,对她说爸爸不会唱歌,但是有很多玩具。他拿出手机,把天际一号的收藏品给艾瑞莎看,艾瑞莎哇地叫出来。
于是他告诉她,跟着爸爸回家,这些就全是你的了,可以用来过家家。
他们父女两个不到一小时,就玩到一起去了。
傍晚,我看着爱玛帮云慕海收拾行李,他拿着艾瑞莎的表演面具,对我说:“艾瑞莎爱唱爱跳的,但是不许她进演艺圈。”
“你照顾好自己!她的事情,她爸爸会操心。”
“你有没有喜欢过我?”他突然问这句,连爱玛都停下手里的活,转过身盯着我们,大气都不喘地等着我回答。
我摇摇头。
“我喜欢,我能跟你一起走吗?”爱玛怯怯地问。
他摇摇头。
“爱玛不要喜欢他,你要成为你期望成为的人。到那时,所有人都喜欢你。”我对爱玛说。
“我不想跟你去你的国家。”爱玛说。
我点点头,告诉她我从自己的基金里播了一笔款给她做教育金和创业金。她可以回博尼尔学服装设计,毕业之后,创立自己的品牌。
爱玛点点头。然后转身对云慕海说:“我的服装品牌要叫阿多尼斯。你以后要穿我做的衣服。”
他点点头。
他说要跟艾瑞莎再玩一会儿,等她睡了再送她回房间去。
我把艾瑞莎交给他,让他们好好道别。
毕竟,这一去。不知何时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