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俊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不远处幽深的洞窟之中,许念朝便不欲多想,便缓缓阖上了双眸。
她现在需要好好修养,恢复体力。
就算没有一争之力,她也要试试。何况如今对方对她放松了警惕,甚至可以说是没有任何防备。
她一定要把握住机会。
许念朝又感觉自己稍微恢复了些气力,便支起了身子,往岩壁那里缓缓挪去。
洞窟里空洞的回响着“滴滴答答”的水声,还有她自己挪动身体时微不可查的细微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仍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暗沉的太久了给人一种错觉——似乎希望的曙光永远不会降临。
许念朝晕晕乎乎的往前爬着,直到细嫩的手板刺入地面尖锐的石子之时,她的神色才稍稍有些清明。
抬眼望去,黑漆漆的甬道间似乎有丝丝漂浮于空气之间的光晕。
它们寄托于空气之中的浮尘表面,沉沉浮浮,居无定所,好像那浮萍一般,究其根处尽然是用丝丝缕缕的光缆质感的丝线连接。
可那些丝线却未曾化作实质,只似绕非绕,似聚非聚,叫人难以参透。
像极了...像极了...早前刚来这里时,熏的香炉所烧出的烟雾,但又不尽然相同。那些烟虽是灵活,但却少了些灵气,而这些丝线似乎是有自己的思想一般,一时都朝许念朝聚拢了过来。
霎时间,黑暗的空间,起起伏伏的逐渐亮起了丝丝缕缕的光烟,一点一点的融进许念朝几乎变得灰暗的内心。
她轻轻抬手,那些光烟就又都散去,不多时又主动的靠近了许念朝,一丝一丝的亮了起来,形如水波,美到极致又圣洁不可侵。
许念朝精神慢慢的被滋润的极好,虽然浑身仍旧是酸软无力,伤口也在阴冷潮湿的环境下变得溃烂严重,可是她却觉得浑身好像被另一种感觉填满,说不出来这种力量,给人的感觉就是,柔和之间又透着坚毅。
渐渐的,眼前的弯弯绕绕也不再让人感受到无边的绝望与寒意,她竟然觉得有些眼熟,就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可是任凭她如何去想也想不到,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心里似乎有一道声音去指引她如何走出这个地方。她凭借着那股满溢的精神,慢慢的直起了身子,疯狂的追随着内心的那道声音而去,她不需要怀疑那道声音的真实性,因为似乎千年之前,她们就熟识,相伴。
那样熟悉的感觉...是她的华儿吧。
可,这个世界的张丽华...是谁?
眼前的光晕渐渐消散,眼前是一片豁然开朗的新天地。
绿意在一步之遥的厚实草地之上疯狂蔓延,湛蓝色的天空好似可以洗濯人浑浊不堪的心灵,不时而过的飞燕好像在人的心尖上轻轻掠过了一道痕迹。远方是绵延起伏的群山,群山各异,自有风采。
许念朝却有些害怕跨出最后那一步了。
她害怕眼前的一切都是假象,是她发了高烧所自己给自己制造出来的幻境。
“朝儿...”
许念朝诧异的望着眼前一步之遥,缓缓凝聚而出的魂体。
她的周围充斥着影影绰绰的残影,似是蝴蝶似是金蛾,温温柔柔的围着她旋转。
她让人觉得仅仅是用美丽去修饰她,是对她的一种玷污。
那通身的气质绝不是那个之前见到的张丽华所能拥有的,这个才是正真的华儿啊……
美人在骨不在皮,只要是她,就算只是一道残魂,也是与众不同的。
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许念朝踏出了那最后一步。
天旋地转间,许念朝似乎见到了华儿冲着她浅笑。
……
这边的杨俊探查完,回到了许念朝本来待得的寒潭,却没见到许念朝的身影,心中不由得一拎。
他试探的喊了几声:“许念朝…许念朝…朝儿姐姐?”
当然没有人应答。
他沉下面庞,果然消息有误。
怕是这就是一个圈套……朝儿姐姐是无辜的,倒是无端牵连了她。
本来……他是真的打算放她回去的……毕竟女流之辈就算是知道了什么消息,也掀不起惊涛骇浪来……何况,朝儿姐姐不过是二皇兄的禁脔罢了,更加掀不起什么浪花。
朝儿姐姐,抱歉了。
杨俊的面上闪过几丝惋惜,那样好看的人,若是被洞里的怪物吃了,多可惜啊。不过,被怪物吃了,总好过被二皇兄囚禁吧。
是幸是不幸?
……
“窝里斗……这招倒是很妙。”
闻名长安的百花楼里面的某间包厢里,陈叔宝轻呷了一口茶水,望着面前的万种风情的长安名妓,笑的温和无害。
“这次做的那么好~殿下不应该给我一些奖励吗?”花名怜音的少女,轻轻扯着丫鬟早上刚梳的发髻,光影穿梭在她那张年轻惹人怜爱的面庞上,令人心动不已。
可陈叔宝分明看到的只是一个披着锦衣华服的红粉骷髅,她的心早就已经被腐蚀的不见原样了。
他麻木的在女人脸上啄了一口。
他陈叔宝,什么时候也需要靠女人去实现所谓的远大抱负了,可张丽华有一句话说的很对,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即使他心里泛起了惊涛,可面上仍是温柔至极,甚至有几分模糊的爱意掺杂其间。
怜音瞬间羞涩。
明明是对于男女情欢熟悉不已的名妓,却仍然会因为陈叔宝的一个简单的吻而感到喜悦。
怜音有些矛盾。
不过想想也就能想开了,毕竟眼前之人,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他可是曾经统治过一方帝国的帝王,自是与旁人不同的。
“都过了这么久了,没想到殿下还是这么羞涩……”
陈叔宝似乎察觉到什么,浅淡一笑,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怜音姑娘闭月羞花之容确实惹人怜爱……”
他起身,轻柔的拍了拍身上莫须有的灰尘:“漫漫红尘,有缘再会。”
“恭送大人。”怜音一番敬态,与刚刚轻浮的模样完全不同。
陈叔宝见她那样识趣,眼中真真切切的闪过了一抹赞赏之色。
点了点头,便拂袖离去了。
出了门口,果然看见了一桌子的人一直盯着此处的动静。
想来是皇帝派来监视他是否真的不学无术,只晓吃喝嫖赌的人。
总不能让他们白跑一趟啊……
出了门的陈叔宝又随意牵起了一个妓女的手,身体更是与人贴在了一处,二人缠缠绵绵的进了另一间厢房。
那桌几人互相交换了神色,便结账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