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糖一直觉得许妈脾气古怪非常兼性子很是阴晴不定,但一双眼睛是真毒...辣。
闻香识许家,花田引路来,从也没有迷路的小孩。
许妈极其喜爱玫瑰,整个许家简直就是一座皇家玫瑰庄园,正值繁花时节,冬雪季的暗香浮动,浓浓春意的花田飘香,都是能让人心中无限欢喜的理由。
花开正繁,敲开大门,不远处一道低矮的花门迎面拦住去路,仅有膝盖高掩藏在黄色野菊里的感应装置发出‘请走好’的清脆童音,花门大开,朝两边缓缓放行,门口庭院里满是入目的耀红,花香正浓。
路过庭院时,蜜糖瞟了一眼路旁的花田,低声抱怨道“不是要换成宝石玫瑰吗,怎么还是清一色的月季,也不快点的,我这还巴望着。”
辈子放慢脚步,回头看她一眼“说的好像你认得出一样,伯牙子期,但多是曲高和寡”抬手一指中间被圈起来的一小块圆形矮红地“那红的不就是”
‘不就是我前几日邮寄回来的十几株玫瑰苗’暗自吞下余下的半句话,辈子若有所思的看向蜜糖,对方话语之中细微之处忽的就在心中隐隐冒出些苞头,令她无端生出些猜想,细算算日子,花苗应当是这两日移种上的,原先是白月季,如今成了红玫瑰,如果不是最近来过,怎么用的上一个‘还’字,自己原先还纳闷着,森大论坛之中吵吵闹闹,一片新生冒泡,官网也早已放出新生名单,自己赫然在列,当时想着,通知书许是耽搁了,现在看来,是耽搁了,被自家人耽搁的。
辈子神色不明,蜜糖亦是神色平静,只径直路过她边朝里走边故作自然的招呼她跟上,看到此一幕,辈子顿时确实了心中所想,如果不是心虚,对方哪里会是如此一点好奇心没有的性子,暗道荒唐“你早就知道?”
蜜糖顿住,回看过来时神情有些疑惑“知道什么?”
辈子沉默不语,转身就朝外走,背影十分果决,蜜糖显然没反应过来这剧情的陡然一转,愣愣的看着说走就走,毫无征兆的身影,眼看对方伸手一撑,就这么越过花门,才猛然一路狂奔上去,在靠近大门的地方死死揽住对方的腰“你不能走。”
“我为什么不能走?”
听着辈子还算平和的口吻,尽管很不合时宜,蜜糖还是忍不住诽腑道“你是不是没学过生气啊,还是有感知障碍,怎么生起气来还是这副老样子。”
辈子垂眼冲她微微一笑“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蜜糖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因为”一滞“我怎么知道……”
“你既不知道,为什么断定我生气了,毕竟,我气或者不气,都是这副老样子…”
蜜糖满腹的犹不承认被自个儿的一番诽腑之言堵在了嗓子眼里,无话可说之后,索性心一横开始坦白“我那天本来是去送通知书给你的,你与我离得近,我就从快递小哥那一起拿了,到你家大门口才忽然记起你自力更生去了,哪知道就这么赶巧了,碰上许姨出门,通知书被她拿走不算,还一再叮嘱我什么都别说。”
“然后你就真的没打算告诉我?”
蜜糖不自觉的松开了紧抱不放的双臂,目光闪躲“我,守诺嘛…”
辈子叹息摇头“你亲妈若是在天有灵,会托梦揍你的。”
“我妈爱我。”
辈子冷哼一声“平白认了个祖宗回去,你怕是不要太捧高自己个了。”
蜜糖再次无话可说,只好低头缄默。
辈子看不得蜜糖这副输了天大的理之后委屈巴巴的样子,语气无奈放缓“等会儿你就不要进去了,就在等我,你不是巴望着宝石玫瑰嘛,正好认认。”
蜜糖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行,我要陪你,万一许妈拿花瓶砸你怎么办!”
“她舍不得的。”
蜜糖一脸的不相信,将方才说自己的话又丢给了她“你怕是不要也捧高自个儿了。”
辈子一顿“我指的是花瓶。”
“那我就更要陪你了!”
“好吧,我实话告诉你,不让你去是就是为了防止你们俩一唱一和,让我本来几句话就能说完的事会硬拖到不知道那个偏沟里,所以”辈子一本正经的看着蜜糖的眼睛“你就在这儿认花,或者从那”指了指大门的方向“可以走了。”
蜜糖眼神‘落寞’“好吧,那我去赏花。”
屋内许妈正鼓捣着修磨圆润的指甲,桌上摆满了装着各种风格配饰的托盘,正托腮沉思,已经上好色的左手粉嫩嫩引人注目。
“我觉得比起少女捕梦,蔷薇荆棘色更适合你。”
许妈神色惊喜“辈子回来了,快来看看,我又调了很多新款色,妈也给你涂一个吧。”
辈子摇头“不了,你不是说过,女孩儿的手不能随便涂的。”
许妈拉着辈子在对面的软椅上坐下,语重心长道“我的小辈子,女人的右手呢,是用来牵住心上人的,为你上色,那代表着你们爱情的颜色当然不能随便涂,可左手不一样啊,你每天的心情如何,最近过得开不开心,身体健不健康,都是可以通过左手指甲的颜色来表达的,当然可以涂了,妈给你挑一个。”
辈子低头看着自己透粉的指甲“是该换个颜色,毕竟心气郁结,身边亲近之人想法设法的给我使绊子,实在匪夷所思。”
许妈一顿“那就这个吧,爱的放大镜。”
“不太合适,事实再大倍数的放大,也不能改变它的本质,你说这人的心肝用显微镜去看,那也不能变成狼的心狗的肺呀。”
许妈深深看她一眼“这个,火海外的诱惑。”
“也不好,谎言不应分善恶的,谁知道善恶的标准是什么呢...”
“...对了,那朵露易斯欧迪开花了,虽然我还是更喜欢太阳宝石的味道,但耐不住它开的美啊,更有格调些,妈带你看看去...”
辈子此刻非常确定,许妈就是故意扣下的通知单,可能她自己也没发觉,顾左右而言他,是许妈每次干了亏心事以后的固有反应“妈,别闹了,我通知书呢?”
“什么通知书?”
“就是一张金灿灿的镶着绿字的纸。”辈子不介意再详细点把照片拿出来让她好好回想。
许妈的卧室北边的小阳台正对着的,就是那片花田,许妈站在落地穿前,都不必跨进小阳台,就能清清楚楚看见花田的一切,那自然也包括果真老老实实蹲在路边赏花的蜜糖,许妈面上笑容消失“你为什么和甄丫头一起回来的,我怎么瞧着你还比以前还胖了点,说,她们是不是给你钱了?”许妈瞬间变了脸。
“...我,我在说通知书的事,你别乱扯话题。”
“我也再说正经事,你现在是也学会两面神的把戏了,当着我的面冷冷静静的接受,背后开始暗度陈仓了。”
辈子“那我被逼成这样是因为谁,总之,我没有耍什么把戏,蜜糖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算了,我去问顾嫂她们...”
“你不是一直不愿意我们给你订下的娃娃亲,怎么现在使了劲的往人身边凑呢?”身后许妈幽幽开口。
辈子脸上不显,心里现下正焦心自己的通知单,实在没多余的心思来和许妈讨论这些更加令她担忧的事情“暂且不提。我也想问,妈你不也是从森大出来的吗,我小时候还总能听见你和爸说起森大里的事,难道不是因为怀念吗?”
这个问题显然一直梗在辈子心里,无论如何去想,始终无法解释的通许妈抗拒自己去森大的这件令她匪夷所思的事,她和许爸同样毕业于森大,青葱校园,牵手就是一辈子,辈子小时候还能听见许妈常常说起年少旧事,语气明明是满满的怀念,怎么轮到自己了,就态度就九转十八弯了。
“那只是年纪大了喜欢说起从前,况且,正因为...”许妈明显欲言又止,似乎有诸多隐情却又无法严明,神色变幻了好一阵,方才又开口道“总之,我和你爸还是想让你去外面多去看看,不要总呆在森城这片地方,你们这群孩子这些年总是在一处,如今都已成年,也该有自己的路要走了。”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何时我们总在一处…”辈子低声说着,有些怅然若失,已经好多年,除开逢年过节,都是独自异乡,怕是也只有辛辛苦苦搭乘公交去往市区的那段土路令人有那么几分乡愁,每年提前准备的生日礼物,因着思念,也比平时更加感性,拿语凝姐的话说‘辈子你自从去了森城,性子怎么越发矫情了,往年里还知道投其所好,送些皆大欢喜的东西,怎么如今倒是一封封的手写信往回发,你这日子过的这么清贫吗’,那几年,往回邮了不少的信,只当做生日礼的这封,要格外厚些,门口的看门大爷每次看见她,都会先问‘丫头,寄信不’,现如今自己房间的抽屉里还囤着一大摞的邮票,大约也因为此,辈子发觉自己对文学文字的热情,更加坚定最初的梦想。
许妈定定看向她,直看的辈子双脚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又瞄了瞄许妈身后的落地大瓷瓶,生怕对方盛怒之下真舍得抄东西揍她,许妈不知是不愿再纠结这件事,累了,还是看见辈子不同以往的固执,无奈妥协,只是摆了摆手“算了,随你吧,爱去哪去哪”瞥见辈子半天没动静,只诧异的眼神直直看她,不禁冷声道“怎么,等着我留你过夜呢。”
辈子抿嘴“我的通知书。”
“太丑,不知道扔哪了。”
辈子展颜“没关系,我自己去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