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小千世界。
凌晨三点。
某地区某小区1502房间。
惊蛰已至,雷声炸响。
黑夜中一道人影闪烁不定,从窗口一闪,进入房间。
正品茗红酒的一对年轻男女一惊,也顾不得那人影怎么从防盗窗中进来,男子下意识挡住女子看向黑影。
黑影也不啰嗦,手一挥,男子飞向一边,晕了过去。手中红酒杯碎了一地。殷红的酒撒了一地。
女子惊呼一声,也不管那黑影,扑向摔倒在地的男子:“渔歌。”
“时间刚刚好。”
人影轻笑一声,手一指刚要俯身的女子:“归!”
顺着人影的指尖处绽放一团蓝色的电闪,带着嗡嗡声射入女子的脑袋。
女子猛然一停,随即慢慢坐正了身子,低垂着头,许久,喃喃低语。
雷声阵阵,风呼呼吹着,窗帘不停的剧烈摆动着。
女子就那样坐着,人影也静静站在那不动。昏暗的台灯光线下,女子慢慢抬起了头,看向了人影:“原来如此。”
人影笑了,手一挥,房间的灯亮了:“恭喜小姐回魂,顺利取得了不漏之体的先天纯阳之气。这不漏之体好生奇怪,竟然会生在末法位面。莫不是也在度无量劫?不过都不重要了,小姐捷足先登,抢了他的道果。”
女子点点头,看着站在眼前一身道袍的中年美妇:“辛苦十六姨了。”
美妇还想说什么,女子挥挥手,转而看向趴在地上的男子,神色复杂。
“小姐,此间事了,要不要杀了他?”美妇眼神冰冷,带着一抹嫌弃看向男子。
女子不说话,只怔怔看着男子。美妇上前一步,手伸到一半,女子站起身,一转身换上了一件道袍,与美妇不同的是,女子的道袍上一道道闪电在云里隐现。
“走吧。”女子长叹一声,双手掐诀,卧室内出现了一张劈啪作响的闪电之门。美妇一愣,有些惊讶的看了看女子,又看了看男子,眉头微微一皱,终究没有再说什么,挺身先进入了门内。女子到了门口,身形一顿,甩手扔下一块小小的玉佩:“当个普通人也挺好,小渔......儿。”
女子消失于门口,随即那劈啪作响的闪电之门也消失不见。
窗外,电闪雷鸣消失,窗帘也缓缓安静了下来。
只有趴在地板上的昏迷男子。
“你说什么?”话筒里传来好友尖叫声,震得渔歌夹在耳朵边的手机差点掉在地上,渔歌边洗着衣服,边含糊的回应着。
“你说你跟女神修成正果了!就在昨晚。”
渔歌没好气的应声:“是。”
“然后你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睡着了。”
“是。”
“早上醒来只有你在地板上躺着,女神已经不见了身影?”
“是。还有不知道怎么灯泡碎掉的台灯。”
“我知道了。”好友的声音诡异起来:“说的好像是女神赚了便宜跑了。。。嘿嘿”
渔歌骂了声滚,刚想把电话挂了专心洗那床单,那边好友怪叫了一声“我去”,话筒里传来了跑步的声音,划拉东西的声音,随即好友的声音再次传来:“渔歌,猜猜,我看见了什么,哎呀我去,奇迹啊。”
渔歌知道他咋咋呼呼的性格,也不是很在意,敷衍道:“是是,你去看长城了么?”
“没跟你开玩笑。樱桃,樱桃啊。”好友在那边哭天喊地,“哎呀我得拍下来,你知道么,我今天刚到了乡下的槐树林准备帮家里采槐花卖。一到这里就感觉阴森森的想给你打电话聊天解闷。大爷的,竟然,竟然,都是啊,都是啊。这里的槐树竟然都没有槐花,结的都是一串又一串红红的樱桃啊。又大又红啊。”
渔歌噗嗤笑了:“得了啊,别扯淡了。槐树上结樱桃。你家这时候就靠槐花赚一笔,结了樱桃能不早知道?再说了,真要有樱桃,估计发青还没熟的时候你家就已经网络造势捣鼓钱了吧。”
好友的父亲是个很精明的人,渔歌不止一次调侃过他家赚钱的各种奇思妙想。这一次好友却没有辩解,停顿了好久才大吼一声:“我靠。昨天我爸还发视频呢,都是沉甸甸的一串串槐花呢。我不跟你扯了,我给我爸打电话问问他怎么还没来。再联系啊。”
那边急促的挂了电话,渔歌撇撇嘴。随即就忘记了好友这恶搞性质的电话,专心洗那满是浪漫温馨回忆的床单。
“幸亏我查过了,得用冷水洗才能洗掉。”渔歌有点暗暗得意。
他早晨醒来没有看见芝瑶,打电话关机,就想着肯定是赶时间去听教授的课了。他和芝瑶的关系很微妙,虽然认识了那么长时间,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酒吧聊天,喝酒。渔歌自认为学识很渊博。因为他从小就过目不忘,上了很好的大学不说,还自学了几乎所有学科,加上他对酒很是有研究。进入社会后当了店长。酒吧的工作不是很繁忙,他更是用业余时间看了很多杂书,天文地理医卜星象人文心理,他都涉及,谈不到精,糊弄一般人没问题。谈不到全,肯定比不上博物馆。
就是这样一个人,在酒吧里认识了小迪。也就是牟芝瑶。那个在学识上能跟渔歌相提并论,辩论不已的女生。小迪说也是帝都大学历史系的学生,比渔歌晚了三届,但渔歌的名声一直如雷贯耳,这才去了渔歌兴趣所在的酒吧,相识,相知,相爱。
一个潇洒有风度,满腹经纶;一个美丽有内涵,身材婀娜。于是,被好友评价为性冷淡的渔歌恋爱了。这是他的初恋。幸好,对方也爱上了他。不然他都不知道人生会是多么黑暗。
至于昨晚修成正果的事实对渔歌来说只是锦上添花。他感觉两个人相知相恋在一起就足够美好。这种类似柏拉图精神恋爱的境界,像好友那样的小子怎么会知道?
“今天有历史课,那个老师很难伺候,芝瑶应该是大清早就去学校了,没顾得喊我。那小子还不信,还调侃我,什么槐树结樱桃?感觉我和芝瑶那什么了很不可思议来挖苦我?我还杨柳树上结辣椒呢。”
说到这里,渔歌手上动作一停:“咦?怎么这么顺嘴?”
手机铃声响了,酒吧来的电话,肯定酒保找。渔歌擦擦手,接了电话。里面就是一阵咆哮。
“老大,快来啊,快来啊,奇观啊,奇观啊。”不是酒保,是服务员小婷。
渔歌笑了:“怎么了?什么奇观?鸡尾酒里有鸡尾啊。”
这是他们酒吧常闹的玩笑。说什么不可思议事情的时候,就像鸡尾酒里有鲜艳无比的鸡毛。
小婷没有笑,声音很尖锐,而且激动中带着一丝惶恐:“你那天教我侄子唱的歌,教我侄子唱的歌啊。”
渔歌愣了愣,一早上就没个正常人么!
“什么啊,我当时教了他好几首啊。跟你说的奇观有什么关系么妹妹。”
“哎呀,就那首啊。那个什么杨柳树上结辣椒啊。咱们酒吧门口那两排你说的什么外国柳啊,结满了通红通红的辣椒啊。人都挤满了。”
渔歌的头皮一下子炸了:“你说什么?”又想起了什么,他拿着手机走到阳台处,拨开窗帘,往外一看,愣住了。
阳台外就是本地最大的一条主干道,主干道两边平时绿油油的柳树,入眼一片血红。
“真的老大,你没看朋友圈啊,很多人都发了,都是这个啊,还有槐树上结樱桃的。哎呀,酒吧门口都是人啊,你快来啊。”
渔歌愣了好久,什么时候挂的电话都不知道。
他想起了那首儿歌。他在幼儿园做幼儿心理疏导的时候现学的好多儿歌,其中这一首他印象非常深刻,因为歌词的内容细思极恐。
“小槐树,结樱桃,杨柳树上结辣椒,吹着鼓,打着号。抬着大车拉着轿。”
“蝇子踢死驴,蚂蚁踩踏桥。木头沉了底,石头水中漂。”
“小鸡叼个恶老雕,小老鼠拉个大狸猫。你说好笑不好笑。”
歌词里这些触目惊心的内容,竟然真的出现了。
渔歌想了想,进厨房拿出捣蒜的蒜臼,扔进涮洗盆,打开水龙头。然后那大理石的蒜臼,就顺着水流漂浮了起来。
渔歌浑身冰凉,后背从头凉到了脚。他一下子坐倒在地。
“怎么了?这世界怎么了?”
“滴滴滴哒哒哒滴滴哒哒——”
一阵唢呐和锣鼓点突然在耳边炸响。渔歌有些失魂落魄的往阳台走去。他忽然想起早上好像忘记了点什么。昨晚应该还有些什么事情没记起来。
大路上,不知从哪里出现了一队古代迎亲的队伍。鲜红的七八个人,四个人抬着一台红色带金的轿子。其余三四个人吹吹打打,一副喜庆模样。
渔歌却丝毫喜庆不起来。他浑身哆嗦起来。
刚才还围绕着柳树指指点点的行人都躺在了地上,鲜血满地。平时来来往往的汽车客车都折叠到了路边,压倒了花花草草,有的车还黑烟滚滚,隐有火光出现。破烂的车身里面,断肢残躯。
好一副惨烈景象。
在其中点缀的,是那一袭迎亲队伍。
没有了风,没有了暖意,没有了声音。
渔歌看着眼前的一切。仿若进入了真空世界。眼前只有那一只队伍在视线中越来越大,最后占据了他所有世界。
这是怎么回事?渔歌说不上是惊恐还是麻木。满大街的异象和惨相,就像一个恶意满满的魔术,充斥着他的神经。
忽然间,鼓也不打了,号也不吹了,轿子也不往前走了。整只队伍都停下来了。所有人齐刷刷转头,看向了渔歌。
面无表情,了无生机。直勾勾盯着渔歌。有老有少,有胖又瘦,却都是男性。
渔歌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后背已然湿透。喉结不断耸动着。双手不由自主攥了起来。手心全是汗。嘴巴想发出声音喊点什么,发现只张嘴没有声音。
一声轻笑,在渔歌耳际飘荡:“终于......找到你了。”
话音刚落,渔歌尚未有所反应,轿子轿帘一掀,一只三寸金莲踩着金红色布鞋探出。
是一个妙龄女子。一双金红色布鞋,一身漆黑布衣。只有在收拾着发簪的一双手是白色的。
她一双妙目,盯住了渔歌。
“你先去死吧。”女子声音冰冷:“罪魁祸首。”
下一刻,一双冰凉发白的小手突兀在眼前出现,变大,遮天蔽日。随即就一把掐住了渔歌,渔歌只感觉自己喉骨一阵咔咔碎裂,继而就呼吸不畅。一股就要窒息而亡的预感充斥着心头。冰凉的触感,灰败的气息,让他切实感到了死亡的味道。
就要死了么?
脑海里翻涌着芝瑶的倩影,爷爷奶奶的嘱托。
突然好难受。
就在他就要涣散精神的关头,口袋里一股蓝色光芒闪烁,叫芝瑶的女子留下的玉佩自行跳出来,光芒大盛。
渔歌只听到一阵低低的模糊女音就失去了意识。那玉佩陡然破碎,卷着渔歌身影消失不见,徒留一股气流,慢慢变弱,最终消失不见。
“该死。”花轿里出来的黑衣女子脸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