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李志过得很不舒心。
老李除了他刚回来那天问他成绩之后把他一顿臭骂之外就再也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
李志也想像姐姐一样成绩那么好，他也努力了，尽力了。
老李总是说他不够努力，还不够。让他向李艳学习，可是人与人之间是有差距的。
他也不想承认他们之间的差距会有这么大。可是事实上就是这样子的。
他只能更加勤奋，不眠不休，写题目做试卷，希望能够笨鸟先飞，勤能补拙。
可是每次考试分数一出来，结果都不是他想要的样子。后来家里发生了那件事，他知道家里没有钱了，也听说了父亲找姐姐商量辍学的事情，也知道姐姐拒绝了。
他已经做好了辍学的打算，可是父亲没有找他。既然如此，他也十分珍惜这个机会，不想让父亲失望。
他更加节省。他原本就是一个十分节省的人，小时候学校里组织全校师生一起去镇上春游，他和李恋是一个学校的，程小梅给了他们一人五块钱，他揣了一天，一分钱都没有花。
从小他就对钱很有概念，总是舍不得用，想要存起来。每年过年的压岁钱，他都会放在火柴盒子里藏好。
现在他更加舍不得花钱了。他连食堂的菜都不打，买一瓶辣椒酱，一瓶辣椒酱下白米饭可以吃一个多星期。
李志也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他总是会想到自己的父母，他从小就知道理解他们的辛苦。
他喜欢唱歌，声音动听，感情充沛。小时候夏天的夜晚在楼顶纳凉，他唱歌的时候那些村里人都会大声赞好，纷纷赞扬程小梅生了个好儿子，以后可以去当歌星。
他还是喜欢听歌，常常用复读机听磁带，刘德华，张学友，小虎队，这些磁带每一本他都听过无数次。这些歌他都会唱，只是现在越发不敢开口唱。
老李说，这些都是不务正业，也不止一次要把他的磁带都丢掉。他说复读机是给他听单词的，不是给他不务正业玩的。
老李说，这是玩。
那就是玩吧。
心里喜欢得要命，可是还是只能偷偷的克制，让自己努力把精力全部放在学习上。努力去用光自己的时间，不再有空去考虑去憧憬去希望。
只是这样，也许真的太过于煎熬了。
他的成绩本就不是特别拔尖的那种。
人与人终究是有差距的。有些人可能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一件事做的很好，有些人可能究其一生都达不到。
可是他真的不愿意让老李失望啊。就再逼自己一把，再试一试，再努力一点。
老李接到老师电话的时候，是懵的。
匆匆赶到学校把李志带了回来。
李志头低垂，一脸的疲惫与暴躁。老李只是看着他都觉得痛心疾首。
从过年到现在才不过一个多月啊。开学仅仅一个月而已。老师打电话过来说他这段时间精神很不在状态，可能。。。不太正常。。。让他过去看看。
程小梅和老李看着李志这个样子，心里又急又难受，好好的孩子，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呢？
李恋看着哥哥这个样子，也很难过，虽然这个哥哥一向不与她亲近，但是此时此刻，她还是很担心他。
老李放下手头所有的事，带着李志去大城市大医院做了一系列的检查。脑电波，脑CT都检查个遍，结果却是没有异常。
一脸烦闷的把李志带回家，看着他耷拉着脑袋一副又呆又傻的模样，心里堵的发慌。
李志的情况没有查出来什么，医生也是一筹莫展，李艳打电话回来，让老李带他去看心理医生，可能是压力过大不会疏导。有句话李艳憋着不敢说，每年高考前夕承受不了压力跳楼自杀的学生不胜枚举，她猜想她的大弟承受不住压力，精神崩溃了。。。
李志的情况越来越糟糕，一家人刚开始还能忍受他的一切所为，李志整日整夜躺在床上，放着振聋发聩的音乐，眼神空洞。
时不时还会大发脾气，把手边的东西扔个稀巴烂。
他还惦记着他的高考，他还想回学校。老李和程小梅刚开始还能耐着性子苦口婆心的劝说。等到耐心消磨干净，越发觉得李志是假装的。
因为医院查不出来，她们也是一筹莫展，更加不知道用什么药物去治疗。
心理医生也看了。人家也说他没事，只是压力过大。仅此而已。
可是李志的状态确实更加糟糕了。
虽然他从小脾气就不好，可是这样的坏脾气只是对李恋，并不会对所有人。
他现在就像一头愤怒的狮子，时刻准备跳起来把别人撕得粉碎。
李志在家养病，说是养，只是躺。
程小梅最怕别人说三道四，那些意有所指的闲话传到她的耳朵里她觉得很羞耻。她终于忍不住，冲到李志房间里大吼大叫，让他快点起来，别要死不死躺在床上。程小梅说了很多不该说的狠话，说自己这辈子是来还他们的债，生了个讨债的，说李志装病害懒，没事找事。
周围人异样的眼光和言语让程小梅羞耻的发疯，她觉得这一切都是李志的故意为之。
老李对这一切视若无睹，想必他的心里，也有同样的想法。
他们两个人向来只喜欢荣誉，见不得低下，更加受够了屈辱。他们期望着有一天能够出人投地，去不想在人生过半的时候遭遇了滑铁卢。
年轻时候虽然贫穷，可是他们在努力奋斗，努力生活。生儿育女，也努力把他们送去学校读书，孩子也很争气，这一点让他们很欣慰。
这些年随着孩子长大，他们终于可以稍微抬起头来，身边的人再也不敢欺凌，再也不敢轻视，再也不敢冷言冷语。。。
可是现在，一切都被狠狠踩在了脚下。
就像一场噩梦，悄然降临，无休无止，给整个家庭笼罩一层黑暗色，除了压抑便是悲痛，除了悲痛便是绝望。
老李也希望程小梅可以把李志骂醒，这样至少证明他不是真的有病，至少证明他不是真的如外面所言，是他李家，她程家，上辈子没有做好事，这辈子生个。。。神经病。。。的儿子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