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李言闻去了宁王那里,众人顿时心里都狐疑了起来,一番商量后朱道一得出结论:现在只有找到那个药童,才能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个药童现在何处?”,柯纪跑过来抓住丁氏的手臂,着急地追问报信药童的下落,如果李言闻是自己投奔的宁王,那朝廷评定了宁王之乱后,他这个知县也会被追究个治理无方的罪过。
“啊?他...他在...”,丁氏被柯纪的汹汹的气势,吓得支支吾吾不知如何是好。
“柯知县,别着急,我来问她。”,朱道一微笑着看着柯纪,试图让他放松情绪。
“老人家,你先别紧张。”,朱道一拍了拍丁氏的后背,然后和颜悦色地继续说道。
“宁王半个月前起兵造反,李先生现在肯定非常危险,只有在找到那个药童,我们才能救出他来。”
“啊,我儿有危险?!”
“是的,老人家你赶紧想想,那个药童去了哪里?”
“他是我外祖父的孙子,名字叫丁浩,家就住在雨湖南岸丁家村。”
“好,谢谢您老人家。”
丁氏抓着朱道一的胳膊,紧皱着眉头问道:“大人,那我家言闻他会平安回来吗?”
“您放心,我们一定平安带他回来的。”
“谢谢大人。”,丁氏带哭腔扑通一下地跪倒在脚下,马玉芳也跟着婆婆一起跪下,朱道一生怕那怀来的儿子被挤到。
“老人家,你赶紧起来,李先生我们定会带他平安回来,毕竟我们还要请他去安陆讲学呐,嘿嘿。”,朱道一尚还不习惯,这种动不动就下跪的情形,身旁的袁霸见状连忙将丁氏搀扶起来。
一行六人离开李家后,又匆匆赶往丁家村。约莫走了一柱香的时间,众人满头大汗地到了村口。村口一老农和少年,此时正坐在树荫下休息。另一侧站在湖案的耕牛,对这一行陌生人毫无兴趣,自顾自地嚼着嘴里的青草。
老农见到六人站在村口张望,便挥手招呼他们过来,待众人走进了,他从身旁拿出一个罐子。
“几位大人,应该渴了吧。来,喝点茶水解解渴。”,老农说着慢慢起身,将手里的罐子,递到了袁霸的手里。
“多谢老人家。”,袁霸正被烈日炙烤的难受,摇了摇罐子里的茶水只听得‘咕咚咕咚’,正要端起来喝个痛快突然停了下来。
“公子,你先喝吧。”
“嗯。”,朱道一没有任何犹豫,拿着罐子咕噜咕噜猛喝了两口,看来他也是饥渴到了极限。
随后大家心照不宣地,按照各自的地位高低,一一接过罐子灌进肚子里几口茶水。然后懒洋洋地在树荫休息,朱道一知道大家都饥饿难耐,只好暂停了寻找丁浩的进度。
老农又从竹篮里,拿出一张玉米面饼。递给了面前的少年,然后朝他点了点头。少年恭敬地接过饼,又将其递到了朱道一手中。
“这是...”,朱道一接过玉米饼,有些踌躇地看着少年。
“这是爷爷给你们吃的。”,少年说完便又回到了老农身旁,拿起地上的旱烟管,往里塞了些烟叶片。
“谢谢你老人家。”,朱道一握着玉米饼,向老农恭敬地作揖称谢。
虽然一个玉米饼完全不够六个人吃饱,每个人也就分到茶碗口大小的一块,但对宗人来说已是雪中送炭了。吃完后朱道一将袁霸找来,询问其身上是否带有银两,只见这个满脸汗渍的大汉直摇头。然后问了一行六人当中,只有刘三身上有几个铜板,朱道一借来后走到了老农身旁。
“老人家,多谢您刚刚给我们的茶水和玉米饼。”,朱道一一屁股坐在老农身旁,然后将铜钱放到了少年手中。
“出门在外谁都有困难,这些茶水和玉米饼算不得什么。”,老农笑眯眯地看了眼朱道一,然后又继续抽着自己的旱烟。
一旁的少年将手里的铜钱握成一叠,然后工工整整地放回了朱道一手里。
朱道一知道这些淳朴的农民,最不喜欢自己的好意别人用钱来衡量,于是也就没有继续坚持将铜钱放回去。
“老人家,向你打听个人,不知道方不方便呐?”
“咳咳咳,这方圆十里村子里的人,还没有我丁毅不认识的人,随便问吧。”,老农微微咳嗽了一声。
“您可知道一位叫丁浩的药童?据说他就住在前面的丁家村。”
“噢,敢问公子找这个丁浩是为何事啊?”
“我们找他有急事。”
“不方便透露,还是怕我走漏了风声?!”
“岂敢岂敢,老人家事情是这样的。我们这次从安陆府过来,邀请李言闻先生前去讲授医学。可没想到他已经离开了这里,只有那位叫丁浩的药童,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所以我们急着跑来这里,也是为了找他当面询问一探究竟。”
“你们是安陆府来的?”
“对,我们奉安陆府知府的命令,前来邀请李言闻先生前往安陆,造福当地百姓的同时,帮助当地郎中的医术水平。”
“噢,确实是件积德行善的好事啊。”,老农拿开烟嘴,向外猛吐了一口烟气,随后敲了敲烟锅里的灰烬,然后指了指一旁少年呵呵笑道,“我的孙子也曾给李言闻做过药童,巧的是他的名字也叫丁浩。”
“啊,他就是丁浩?”,朱道一压着内心的激动看着少年。
“嗯,是我,当时那帮人带走姑父,我就在旁边看着。”,丁浩从一开始的错愕中明白过来,自己的姑父现在看来是有救了。
“那帮人是什么来头?”
“据他们自己说是奉宁王之命,来招姑父前去军队医治伤员。我姑父本不愿意前去,可是对方法仗着人多势众。最后在姑父的央求下,他们才允许我带个口信回去。”
“你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吗?”
“好像是去的九江!?”
朱道一带着袁霸、张清、庞大海直接回了码头,好在振兴号的商船刚刚装完货。覃天在甲板上遇到他们,随后又跑进船舱向王振禀报。
“公子这么快事情就办完了?”,王振拱着手问道。
“事情还没有办完,好在王先生你们还没走,这不又需要麻烦王先生你了。”,朱道一喝着茶水,喘匀的自己的气息。
“朱公子尽管吩咐,只是在下有些不解,以公子及知府的名头,难不成那郎中敢拒绝这次邀请?”
“嗨,能拒绝就好了,关键是人不见了。”,袁霸走过来拍了拍王振的肩膀,大概讲述了今天事情的经过。
“王先生,之前的那些姑娘,不知道如今有了哪些安排?”,朱道一放下茶杯,突然向王振问起。
“大部分人都还在武昌,我的一处城中别馆之中。不过有位姓莽的女子,坚持要独自回家。于是我给了些盘缠,安排了一艘船带她回蜀中去了。
朱道一听到这里点了点头,随即又把思绪拉回到寻医之上。毕竟四人再次登上了顺丰号,就已准备前往已经一锅粥的江西。那宁王朱宸濠起兵造反,而九江也已在几天前,被叛军占领据为己有。所以他们心里非常的明白,此时去找人将面临极大的危险。况且要找的那个李言闻,还在宁王的军队中,这无异于虎口夺食在刀口上舔血。
在所有人都觉得,此行无异于去送死的时候,只有朱道一独自满怀信心和憧憬。他当然有充足的理由自信,毕竟在他那个时代的历史里,宁王之乱已经快要被荡平了。而他居然马上就可以见证,一段历史就这样平静地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