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目光犀利,早瞧出端倪来,刘彦平与大禹的瓜葛,便是疯狼内部的嫌隙。大禹受伤,是有根源的。李克想到通透处,一脸的深沉,叶强生揣摩不出,希望得他提点。李克的嘴角时而挂起一丝笑意,看穿了形势,却说不清楚,看叶强生痴迷不解的样儿,一时颇为得意。
"回去吃个饭洗个澡睡个觉,这儿的气氛真让我不习惯。"李克站起来,拿了大衣向外走。
"刚有点起色,为嘛要回去?真不想说,弄得我跟个迷途的大蠢猪一样。"叶强生认真的骂着自己,屁股一动不动,大有与椅子沆瀣一气的劲儿。
"夜猫子白天出来晃荡,晒晒太阳,晚上出来才为生计折腾,才是尖峰时刻。刚赞了你几句,就自个儿打回原形了!我先走了,阁下喜欢的话就慢慢呆着吧。"
叶强生似有所悟,一跃而起追了出去。李克的自信不像显摆,倒像戏台上表演的魔术师,俨然掌控着全局。叶强生只得给自己当说客,在极力批判自己的强大对内攻势下,愚钝成了最大的由头;李克的一副先知模样让他服服贴贴肝脑涂地的追随,并想借之一雪前耻,除掉损他手臂的男人。
他回到旅馆换了身轻便的服装,李克检查枪支的当儿,去了旅馆后的一亩方圆的小麦地。麦地外围长着饭锅粗细的杨树,偶尔一两颗扬枝错节的杨柳点缀着,天然而似一个打靶场。
他在树干合适的高度钉了圆形的纸块儿,以此做靶,掏出配枪来,右手试着举高了射击。食指勉强使上力,扣动扳机打了几发子儿,待凑近看时,纸块儿却丝毫未损。
他长吁出一口气,右手忽感无力,手枪掉在了地上。这个结果虽是早知道的,可是一番尝试难偿所愿时,还是抑不住失落的嗟叹。他弯下腰去,试图拾起手枪,却呆呆的怔在那里,手指摇动了几下,忽然一屁股坐到泥土里,一时呆若木鸡。
地里的麦苗长了指长,经严霜寒冻,挑眼几处,颇觉得稀疏与萧条,和暗灰的泥地映衬起来,更显得了无生机,一派沉郁之气。
叶强生******下,麦苗摧残无数,他右手捏了两个泥子儿,无力的扔出去。意识浑蒙,思想飘忽,极有超越前些日子的堕落之象。待他闪过残臂的愤怒之念忽然回过神来,手里正拔扯着近身的麦苗,一边儿搓成碎汁绿沫。
枪就在右腿边,他盯着,坚毅的眼神里像有怪兽要蹦出来,他慢慢扭过身,伸出左手去提起枪来,仰首看着纹风不动的纸块儿,猛然站起身跑起来,回到刚才打枪的地儿,慢慢抬起左手,正对着靶,嘴角一时间狰狞得像发威的刺猬,拉起无数道肉,冷然待敌似的看着纸块儿,食指缓缓用力,扣响了扳机。
又一声枪响,飞近的鸟儿急惊慌失措的扑扇翅膀,却发现自己是那样的无力。群鸟不知所以,各尽本能四散逃开,好一会儿,地上的人影才缩小如尘烟,风一扬眼皮一眨便不知何所在了。
晚上七点整,夜已经悄然而至,从天空俯下身亲吻着大地。唐伟手执电话大声叫嚷着,办公室里的同事全受了他的恐吓,工作不宁。
"晚上才是关键,你丫居然睡觉,放跑了罪犯你替他去死啊?狗屁,你丫没睡怎么不接我电话?让你负责监视报告,又不是上床打炮?你倒忙不过来,要老子等你爽完啊?不敢?那就老实点用心些,随时向我报告。"
电话另一边,那人挂了电话,气得莫可奈何,只好盯着远处的巷道口。夜凉入水,他为保持清醒开了车窗,却被冻得瑟瑟发抖,双手抱在胸前,手掌纳入衣内,以求稍微暖和些。巷道口荒僻败落,寂无人影,没有路灯而灰暗冷森。巷道内脏乱不堪,破衣絮烂球鞋遍布,泥石堆积而无人清扫。
两边是年久的红砖房,大多已然荒废久无人居,亮着灯的住户向为老人,膝下即便有子女也全在外工作,蜗居大城市而尚未有何成就。这些老人们日子平淡如水,无所苛求只图安生。
在这些破落户之间,院墙隐蔽之处,隐伏着几十双眼睛,旦闻得巷内异动,便会一齐扑出来,逮住做交易的家伙。派出所内的人调得所剩无几,只为此间之事。
晚上十点左右,月明星稀,清风拂野,车里的人一个激灵,从睡梦里醒过来。他叫醒身边酣睡的同事,让他细心点盯着。两人只盯得一刻,又便昏昏沉沉点头歪脑的打起瞌睡来。
"辣妹子辣,辣妹子辣......"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两人吓了一跳,赶紧甩甩脑袋接起电话。唐伟叮嘱留神些便挂了,两人这才清醒了,一时倒没瞌睡。
时至半夜,12点刚过,远处忽然亮起几道光,像是手电筒。那光晃过来,射着了眼睛,两人赶忙打起精神来留意着。可是,刚亮了一会儿,那光便灭了。两人心里一咯噔,被发现了?
车本停于巷口几百米外街边的园艺后,若不精细,很难视其所在。两人步下车来,注意着四周,四野黒寂,唯凭淡淡的月光视物,两人看了一会儿,不见动静。上了车继续盯着巷口周围。
半刻钟过去,车外忽然有了些不寻常的声音,像是细碎的脚步声。两人刚扭过头来查看,眼前两条黑影一闪,头已被抱住拉了出来,在车窗上一撞,耳际陷进一条深深的血沟,鲜血直流出来,立时头晕脑眩。
撞得几撞,已然失去了意识。一人伸手摸索得一物,收了手,与另两人汇集一处,说了几句话,猫腰向来处疾走回去。
几百米外街道拐角口,站了十几个灰白外套的男子,三人蹿到他们面前,凑近为首的汉子道:"大禹哥,有条子。""******,条子怎么知道的?操,幸亏我想得周到。"
大禹努嘴大吐一口痰,手从裤兜里伸出来,在嘴上抹了两把。他旁边的兄弟拎着一铁皮箱子,箱子不大,却很沉,那兄弟换了几次手,想叫其他兄弟帮忙拎着,想起大禹的吩咐,不敢轻易交与他手。
"我与兄弟废了俩,看这些家伙很不成气候,是闪人还是动手?大禹哥,你说一声。"居中的男子满脸横肉,月光流泻下来,黑得像只乌鸦。大禹一听就火了,揪起他一块脸皮来,拧螺钉似的,疼得黑脸汉子苦不堪言。
大禹松了手指劈掌拍在他脸上,啪啪作响,一面道:"你咋这么笨呢?招你惹你了要废人家?那不是打草惊蛇么?阳哥吩咐过,有条子就马上撤,管他个鸟啊?有人想坑我们,给警方报了信,你这一去警方真个儿就信了,以后我们的行动就是玩儿命,懂么你?长点记心吧!"
"可不是一直玩儿命么?"黑脸汉子不甘地嘀咕,不意大禹听了去,跟他较真,抓住他往前一送:"废什么话?撤吧兄弟们,赶紧的。"黑脸险些一个趔趄,趁着黑夜,做足了憎恶的表情,一马当先,向来路快步回走。
一伙兄弟刚走得几步,后面强光亮起,警笛高鸣,一大帮警察叫喊着追赶而来。
大禹招呼兄弟上了前边不远处停着的汽车,一行人手忙脚乱转上车,急往巷道里驱驰。这一带来得多,街口巷道十分熟悉,分散几拨走开后,警察追上来也被分成了小股力量。不多时,深入巷道里,吓得路边的各种狗狂吠不已,一阵疯跑起来,垃圾乱扬,尘土灰飞,乱成一片。
唐伟在局里急得猴似的,属下蹲点逮捕罪犯,不料竟等来了几个贼,伤人便跑了。他想亲自上阵,可张宗吉神秘兮兮的告诉他,那是小菜,大鱼另有去处。他半信半疑,拿出盘问犯人的劲儿来往张宗吉身上使,软磨硬泡,才使张宗吉开了口。
局里可用的人没有几个,只他和王秀另有三个值夜班的巡警。晚上十二点半,张宗吉看时间差不多了,叫了他和另外几人出得警局,搭上俩警车,奔"醉欢乐"呼啸而去。
中途刘彦平来电,一副提点手下的口吻,装模作样的说道:"咳咳嗯,准备好了么?一切务求妥当。就要出发了,今晚须得留神些,那些个家伙组织严密,不是吃素的。给他们点厉害瞧瞧,万一出了纰漏,赶紧撤,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明白了就好,我也不跟你啰嗦,准备启程吧。"
挂了电话,瘦子不满道:"做这种事就是要玩儿命,怕什么?兄弟,该长进了!"刘彦平不与他辩,只问何时出发?
张宗吉忙催司机大踩油门,两车一路狂飙,去酒吧几百米处的路口停住,只待疯狼行动便跟上去。
时至一点,酒吧关门歇业,请走了狂欢宿醉的客人,酒吧外纠集了一大群安静的汉子,执刀握斧,捏棍拿棒,待瘦子出来,便一起围了过去。
刘彦平站于瘦子身后,听他安排:"夜里行众,兄弟们话少些,等我们灭了图狼,再回来欢宵达旦,痛聊痛饮把妹子好好玩。到了那地儿,有多大的力气全使出来,别攒着回来操女人,这种混账我先废了他,最好一辈子勃不起,没得****。兄弟义气为重,大伙儿可听清楚了么?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