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备与孔融——出身就是影响力
如果说曹操和孙权皆因身为少爷身份而发迹,那么与他们三分天下的刘备又是如何发迹上位的呢?话说与曹操和孙权相比,刘备现身江湖时根本就是一个纯粹的弱势——草根群体。但他凭着自己这根“金稻草”一样的关系网,最后真的成事了。
刘备(161年至223年),字玄德,涿郡涿县(今河北涿州)人。他出身平民之家,少年丧父,这注定了他没有机会再当少爷了;他与母亲贩鞋织草席为生,这虽然是一门营生,但小本经营甚至无本钱经营,最多只能维持温饱,并没有形成规模化产业,无法为刘备赚得第一桶金。
要说刘备不简单,他可是用心托了一张很炫目的人脉网。这是因为他坚信自己是汉景帝之子中山靖王刘胜(公元前165年至公元前113年)的第13世孙,坚信自己原本就是皇族,只不过暂时流落到了民间卖草席而已。正是这种终其一生都坚持的“我是名人之后”的思想,从内到外都强化了刘备发迹的可能。
就内部而言,无论真相信还是假相信自己是皇族后代,刘备都觉得既然自己并非生来就是弱势群体,那么就天命神授有我一份,这一生必定要有大的作为。这其实也就是常人所说的自我认可和目标设定,俗称“志向”。曹操也说自己“胸有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八方之志。”但同时,刘备既以皇族后代自居,便视天下百姓如其子民,以仁义待之,这即使在真正的皇族里都是少见的。皇族的志向加仁义,让刘备成为三国中最讲“人和”的一方,上受皇族欢迎,下受百姓拥戴,并收罗了一批死心塌地跟着他干的人。都说三国天下之所以三分,是因为“曹魏占天时,孙吴占地利,刘蜀占人和”。
刘备的“人和”究竟是什么?它是君与民之间的和谐,上下之间的和谐,而这种和谐,很大程度上来源于别人对刘备身为皇族之后的尊敬,来源于对其仁义的尊敬,来源于对其恢复皇家强势追求的尊敬。关羽、张飞、赵云、诸葛亮、庞统、黄忠、魏延、法正这些一时人杰,都与刘备成为生死之交,正是因为他习惯于对朋友推心置腹,无话不谈,先向朋友表露了无保留的信任,随后换得朋友们对他的信任。
就对外而言,刘备的战略部署与皇族后代有很大的关系。即使诸葛亮隆中对时,也把刘备身为名人之后作为其立足江湖,号召天下,与人争锋的要素之一。当时诸葛亮说,“将军既帝室之胄,信义着于四海,总揽英雄”。明确指出,作为名人之后是你登高一呼,应者云集的一个招牌。历史上像秦末农民起义军陈胜、吴广没有名人之后优势的人,还要借尸还魂,诈称为秦始皇的公子扶苏和燕国大将项燕,何况你刘备本身确可能与汉家皇族有缘。在那个“乱世英雄起四方,真龙天子只一人”的年代,有这个有利条件当然要用,而且要用充分。其实,正是以名人之后的身价,刘备才得以结识素昧平生的关羽、张飞,并一拍即合,马上进行桃园三结义,响应政府有关镇压黄巾军的号召,招兵买马。同时,他还得到两个贩马的朋友张世平、苏双的支持,团结了一批“徒众”,前呼后拥,声势浩大。后来因为镇压起义军有功,刘备被任命为安喜县尉。不久因为传言朝廷将要裁减因军功获得任用的官员,刘备因为还未把自己是刘皇叔的信息传递到当今皇帝那里,意料到自己必在被裁之列,就主动前往来视察的督邮处看望,探听虚实。正赶上督邮加以刁难,刘备便率领吏卒冲入其住处,将督邮捆绑起来吊在树上狠狠鞭打,然后将县尉印绶系在督邮脖子上,弃官而去。
不过刘备这一走,正是“36计走为上”,走出了一片新天地。古往今来,当过县长的人比比皆是,毕竟天下有那么多么县总要有人去任县长,这没有什么了不起。即使到了九卿,相当于后世什么部长的也多如牛毛,但又有几人留名青史?而刘备离开安喜县,正是为了干出一番事业,书写青史。刘备所到之处,想方设法召集势力,施行仁义,一番波折之后终于在194年成为徐州牧,拥有几万人的马步兵。但占据淮南地区一直想称帝的袁术,对刘备据有徐州非常不满。于是他勾结曹操攻击刘备,导致刘备不得不到曹操依附。当时曹操已经是汉的丞相,而刘备不过是谁都能打败的小股军阀。曹操之所以在打败刘备后还收留他,正是因为觉得他是皇族之后,随便杀了不是件好事。可以说,名人之后已然是刘备的护身符。
不久,刘备以刘皇叔身份被拉入以汉献帝(181年至234年)老丈人董承为首的企图推翻曹操专权的政变集团,刘备第一次感受到身为名人之后的危险。为避免曹操对他的怀疑,刘备闭门谢客,整日在后院种菜,伪装对政治不关心。这种韬晦之计,其实也是从刘胜那学来的。据说刘胜任中山靖王时,时任皇帝汉武帝派有相国在他分封地内监视他,这个人动不动就谗言,让刘胜十分难受。没办法,刘胜除了偶尔找机会向汉武帝表明心迹外,就只能装无能,尤其是显示出好财宝酒色。历史上著名的金缕玉衣,其实就出自刘胜之手。而终其一生,仅儿子他就生了一百二十多个。但这只是韬晦而已,他并没有酒色过度早夭,而是当了42年中山王才去世。很显然,刘胜这一套对于处处以他为荣的刘备肯定有影响和示范作用。
在种菜韬晦期间,曹操有一次请刘备饮酒说出了:“天下英雄只有你和我而已,其他人都不算数。”曹操之所以器重刘备,原因是之前曹操父亲曹嵩被杀后,曹操要找有指使人嫌疑的徐州牧陶谦报仇。一开始,曹操进攻非常顺利,先后攻下彭城、傅阳等五城,并大肆屠城,暴露了其性格深层的凶恶,令天下志士寒心。但最后在攻打郯城时,竟然没有攻下。这或许是因为郯城人害怕被曹操屠城,但也是因为陶谦找来刘备从旁出谋划策,鼎力相助。所以曹操觉得刘备是一个可以与之对敌的人才,甚至一度想收为己用。但刘备一是反感曹操屠城的残忍,二是他从来只是形式上寄人篱下,在心理上从不认同自己是别人的手下,总是相信自己能单干而且能把事业做大。
于是有一天他借助曹操要阻击军阀袁绍、袁术合兵的机会,以带兵征讨为名,离开了许都,重新开始了自己的事业。只是无奈当时刘备实在弱小,从曹操那里逃出来不久,便又恢复了寄人篱下的生活,先后投靠过袁绍、刘表等人,几经波折,没有自己的地盘,甚至无家可归。但由于他是刘皇叔,为人仁义,无论到哪里都还会得到一些礼遇。虽然这些礼遇往往不是军事和地盘上的实质性帮助,却毕竟在表面上给刘备一些安慰。各地军阀尊重“皇叔”身份的客气,从另一个方面说明了名人之后的号召力。而刘备的可贵之处在于,虽然他在事实上曾以刘皇叔的名义四处化斋,但他并非只想靠这一点一辈子混吃混喝,到处打秋风。他甚至不想依靠名人之后的招牌,到哪随便做个小康式的官僚就行。而是一直没有忘记,身为名人之后就要干出同其祖先们一样的称王封国的事业来。刘备不怕寄人篱下,正是因为他从来都觉得暂时寄人篱下不过是自己发达的一种手段。既然是手段,就没有什么可以羞耻的。所以当他的徐州地盘被军阀吕布夺走以后,他反过来竟然可以像当年投奔他的吕布投降,表现出一种能屈能伸,不怕人笑话的作风。当军阀刘表心不在焉地安排他在荆州新野这个小地方一呆就是八年时,他并没有沉沦也没有耽于享乐。而是在这沉寂的岁月中开始反思自己的过去:为什么总是心有余而总是力不足,为什么总是勇气有余而智慧不足,为什么一直在努力却总是失败,为什么总是雄心有余而解决不了天下的事。甚至会被袁术那样的人耻笑:袁术有一次写信给吕布说,“术生年以来,不闻天下有刘备。”
百思不解之后,刘备征询当时荆州名流司马徽的意见,明白了天下的事应与有天下眼光的人共谋,至少应访求天下头等人共谋之。虽然当时刘备手下的关羽、张飞有万夫不当之勇,赵云浑身是胆,糜竺、孙干也有相当的行政能力,但这些人毕竟不是张良、韩信那样总揽天下的人物。于是刘备终于明白要把雄心、仁义和天下头等才智结合起来的道理,以年过半百的身份,三顾茅庐请出二十几岁的诸葛亮。要知道,此前的刘备从来没有物色人才之心,他最多只喜欢通过一见倾心的方式结交关羽、张飞、赵云这样的武将。到诸葛亮出山,刘备才具备了在赤壁大战中抗衡曹操的天下头等策略,这一策略加上刘备名人之后的号召,百分之百的努力,才终于使其在天下三分中分得一块地盘,后来获得蜀地地盘,成为蜀国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