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幕川崎慢下脚步,回道:“这个种族有一个弱点……”
然而,没等百幕川崎把话说完,一个甜腻的声音就从硕大的琉璃屏风之后传来:“呵呵呵……百幕川崎,咱们又见面啦!呵呵。”一袭紫色金边长袍从屏风之后露出一角,随后一张有着弯弯狐眼的妖媚面孔也露了出来。她抿着殷红的双唇,带着漠视一切的高贵,傲然笑着,又说:“怎么……这次又有什么事要和我商议?还带了族人。”她,就是神归族王。
淡淡的荷花香飘来,神归族王步步妖娆。她边挥手示意百幕川崎等入座,边坐上了那张精心打造的王位金椅,道:“别客气,一切都是为你们准备的。”话音刚落,就在她坐上长长的金椅之时,屏风之后又接着走出一模一样的,身着金边紫袍的第二个、第三个……第七个妩媚美人儿。
“这……”大涌等人目瞪口呆,“这是怎么回事?”
王位之上长相一模一样的七名女子纷纷打开手中的折扇,抿唇轻笑:“呵呵呵……皇子,请坐。”
“这是有心防着我们?哪位才是真的神归族王?”黑亮的长发随风舞动,琉金淡淡的话语之中却透着几分难以按捺的杀气。
然而,百幕川崎的声音却幽幽传来:“这就是神归族的真面目——她们每一个人都是!”
“都是?!”琉金握紧鸟骨权杖的手指松开几分,再仔细去看,那七张脸上不免都露出一丝傲慢。
“少见多怪。”毫不掩饰的轻蔑,神归族王“啪”的一声合上折扇,“开宴。”
“哼,神气什么!”大涌鼻中也同样蔑视一哼,一步跨过舞群之后的满桌佳肴,坐到了桌前。盘腿坐下,他二话不说,端起雕刻着精致龙纹的酒杯便一饮而尽:“渴死我了,不客气了。”
琉金与百幕川崎也没有去制止这不拘小节的汉子,相互看了一眼。百幕川崎走近姐姐,小声解释道:“神归族王有七具孪生之躯,就如同神龙的七具龙魂,这七人平时可以分开行事,唯有一点——伤一人便伤七魂。当她们聚集一起时,无形之中便设阵法护身。”
阵法?琉金蹙紧的眉头舒展开——怪不得刚刚有一阵杀气直逼而来。她抬眼扫过神归族王的周身,眼中闪过一丝阴冷,幽幽之间果然看到那七人手上的折扇发出淡淡的金色光芒。光芒无形地串联在一起,将七人十步之内密封得严严实实。就连一只靠近的苍蝇,也在瞬间被阵法吞噬消灭。
百幕川崎又道:“先前进门前要题上字,就是为了保护这个秘密。”
“向他们吐露会如何?”琉金回身看着纷纷入座的族人问道。
“以这契约的力量不会致命,但会永远开不了口。”百幕川崎说着不禁轻蔑一笑,“神归族的阵法力量属四族最强,可这神归族王太怕死,事事小心谨慎,绝不会轻易涉险。”
“呦,说什么呢,我的皇子?”七名紫袍的女子半眯着媚眼,兰花指轻轻掩嘴,“快入座吧!”
百幕川崎对着琉金点点头,回身拱手:“瞧我这不懂规矩的族人,都是粗人……”百幕族人饿了一整天,哪顾得上礼让,各自扯下一片试毒的羽毛,便开始大口大口地吃起来。百幕川崎摇摇头,笑道:“还请族王不要笑话才是。”
“瞧你说的,咱们多年前可就是友族……你带来的这些族人当然不如我调教过的懂礼节。能闯过我新设的阵法也不容易,可这来者是客,就随他们吧!呵呵呵……”甜腻的细声传来,惹得大涌一身鸡皮疙瘩:“呸,有股骚味!”说完,咽了一口酒水。
听闻,神归族王脸色微微沉下。百幕川崎只当没听见:“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神归族王七双眉眼齐齐扫过这一众人等,华丽的袍锦拂过,淡淡的荷花香气扑面而来。忽然,她们的视线落到了百幕川崎背上,眸子中闪过一丝亮光,她们翘起修长的手指,指着风渊问道:“还真有人受伤啊?来人……伺候着!”边说着,边伸手一拈,一股清风吹来,将琉金先前披上的羽毛披风打落,从而换上了一层金灿灿的薄纱。
“这么美的人儿,就要配上我神归族的金色。”她们轻轻摇着手中的折扇,“将这位姑娘扶到鸣居阁休息。”即时,屏风之后一群更艳的舞女飞跃而出,舞动之际,几个鹿人也碎步走了出来,来到百幕川崎与琉金之间。
身着小短衣的鹿人们顶着一张笑脸,将风渊从百幕川崎背上放了下来。
“族王,不必劳心,还请——”百幕川崎拱着手,还未说完,神归族王又道:“呵呵呵呵……皇子,你我之间就不必客气了!”媚眼半眯,娇俏地扬了扬下巴。于是,手下的鹿人便懂事地抬出了软轿,随即将风渊扶了上去。这时,从宫殿之外,仿佛事先安排好一般,一队身着盔甲的护卫走上殿中抬起了软轿。
琉金凌厉的眼神不经意地扫过王位之上的妖媚女子。
百幕川崎在旁,挥手缩回羽毛化成的绳子。在空隙之间,与一旁的琉金交换了眼神。“我也累了。”琉金说。
姐弟两人眼神相碰,百幕川崎好似洞悉一般,望着姐姐坚决的眼神,他小声“嗯”了一声。
“族王——”琉金正想以礼相告,谁知神归族王却已经了然:“那么公主也随他们下去休息吧。”
琉金稍稍勾起嘴角:“多谢。”
护着这顶软轿,随着护卫走出了满是美酒佳肴、奢华金玉的大殿,琉金与昏迷的风渊穿行在这座巨大而陌生的宫殿之内。一路之上竟有数千名护卫守卫。琉金看着,心里琢磨着——今日一切都显得这般周到,仿佛早已料到他们一行人会到。针对百幕族的阵法、丰富的美酒佳肴、话语之间隐隐透出的预料,以及无微不至的照顾……
想着,琉金的视线不禁落到软轿旁、不停为风渊擦拭脸上血迹的鹿人身上,又望了望精装在身的护卫,琉金不觉有意无意地开始留意周遭。
数千名护卫八九人一行,各自摆着不同的阵法阵形,好似随时准备对敌,随时准备作战。沿路而来,密密麻麻。在穿过奢华的同时,又好像穿过钢铁树林。
神归族的小心不由让琉金感到了一丝威胁,她边走,边靠得软轿更近,并有意无意地从腰间取出鸟骨权杖。
然而,神归族的秘密却远远不止这些。他们虽不能分开行事,却能靠精密的部署,引敌入瓮,逼其束手就擒。
一路之上,满是富丽堂皇,一砖一瓦都显示出神归族的奢华。不知随着他们走了多久,只记得过了一片荷花池,琉金抬头便看到了“鸣居阁”的题字。琉金随着他们推门入内,看着那些鹿人无微不至地为她们备好点心、洗具,又连人带轿将风渊抬了进来。“没事了,你们下去吧。”见鹿人准备动手移动浑身伤口的风渊,琉金连忙制止,“我来就行了,你们下去吧。”
“是。”鹿人答道,便与其他人都退了出去。
先前的那个眼神让百幕川崎答应自己跟来,自己便要护好风渊。
而在那歌舞升平的大殿之上,一曲终了又起一曲,莺莺燕燕,虽说有着很多相同的面孔,可百幕族人也不由得对那个个绝世之貌垂涎欲滴。
隔着高高的阶梯,百幕川崎坐得最近,他侧头望着风渊与琉金离开的殿门口,似乎心事重重。
“皇子此次到来,有何事商议?”似乎猜透百幕川崎的来意,神归族王七人齐齐眨着眼睛,使着金色的扇子掩着半张脸,“是要进行下一步的计划了吗?”
风使族与百幕族大战对神归族来说可是千万年难遇的大运,乘此机会神归族不但可以走出这个地方,更可以稳坐半壁江山。
然而,百幕川崎回过头来,起身道:“商议两族之事,可否让这些人退下。”百幕川崎说着向前推开手,神归族王转着眸子,抿嘴一笑,挥手示意舞群退下。
于是,一个个摇曳的身姿在百幕族人的眼皮底下纷纷退到屏风之后。
这时百幕川崎才朗朗开口:“风使族第二血脉——风谷逐一已经得到一具龙魂,若我们按照原本计划怕是胜算不大。所以,此番到来,我想与族王重新商议。”
妩媚的双眼沉了沉,半信半疑:“你说……他有了龙魂?”
对方肯定地点头:“不但如此,此人性情大变,原本在风使族中默默无闻,如今已是野心毕露。另外,风使族中第一血脉——风宿神引已失踪难寻,所以这风谷逐一才以最后一位领主的身份号令所有的风使族人。”
“哦?!”殷红的双唇中淡淡地发出一个音,眼神不断游走在百幕川崎周围,神归族王继续听着。
“族王同我灭风谷逐一,我便将羽化卷宗双手奉上。不动一兵一卒,我们联手……”
“呵呵……皇子,不动兵力怕是难平那风使族的心,族心不死……不就和你们一样吗?还不是想着法子要复国立族!”镶着金边的紫袍拂过直入的长风,神归族王突然定定地望着百幕川崎,“我可不想冒险一试,要联手我们便要斩草除根,哪怕血洗百幕大陆,也不能留一个风使族人!”说着,她们从王位之上站起身来,“别忘了,妇人之仁便会留下像你们一样的祸端。”
“不,风谷逐一一死,风使族中便没有统领之人,即便有了死灰复燃之心,也定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点还请族王放心。到时候一分江山……”
“没人?我听说他们的公主已经回来了。哈哈哈……”妖冶的女人仰面而笑,“我还知道皇子与那敌族公主有过数面之缘,难不成区区几面就把堂堂百幕族的皇子给迷住了?”
“嗨,你这女人说什么呢!我们皇子可是拿她当作……”大涌有些醉意地站起身来,指着神归族王吼道。“啊!”然而,他话刚出口,一道金色横面扫来。便见他那根伸出的手指赫然落到了地上,大涌惨叫一声,一把将手护在怀里,摁住伤口:“臭女人!”
“大涌!”百幕川崎喝道。大涌红着脸,被身旁的族人不情不愿地拉着坐了下来。
“呵呵呵……好啦,皇子,别急。你一行人今天也累了,先歇息一晚,明天再议……”神归族王也不去管大涌的谩骂,掩嘴一笑,“也等我姐妹几个合计合计。”
“那么……”百幕川崎正欲开口,又见那舞动的身姿进来。
风渊的愿望他会帮她实现。
昏迷的人儿那安静的脸庞出现在百幕川崎的脑海,自从经过凤靡山的假死之象,他已想得明白——护她、为她……
殿上莺莺燕燕,桌旁之人美酒下肚,一个个红着脸,难得的轻松。
忽然,百幕川崎却觉得有寒光一闪,他敏捷地回头去捕捉,却只看见那殿门之外有人快速地一缩。
难道……
幽幽的荷花香飘来,溢满整座神归族的宫殿。
鸣居阁外荷花映着这不落的彩霞,盈盈盛开。隐隐约约间,刚走到门口的琉金却突然眼前一黑,脚下一软,便跌坐在床边。
她抚着额头,脑海中不知有什么在一闪而过——黑袍的男子,红色的女子,相对挥剑,一个剑剑夺命,一个却步步退让……
灰色的眸子对上黝黑的眸子,终于……她在记忆中,在一闪念之间,看清了当初不曾看清的情愫——那个男子在心痛。
怎么会?自己竟然又想起了风宿神引,那么清晰,那么近,那么真实……竟然又想起了那些交战的画面,竟然比当初亲身经历时更有感触,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那样回到她的身边。
为什么?当那条红色手链消逝在自己手里时,那种莫名的心痛又在这个时候回来?
或许,这一切都是自己记住这个男人的理由。就是在那些时候,她在为这个男子的一举一动动心吧?
想起那般无奈,琉金从腰间再次拿起那只面具,轻轻地摩挲着上面的纹饰。
自己的红色水晶已经随着大祭赴典的风点点吹逝。他们……至少留下这个面具。
想着,琉金走到风渊身边,将面具放回到她的身边。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破力迎面而来——不知从何处来的力量竟在攻击琉金。
顷刻之间她来不及拿出鸟骨权杖,只见有蓝色的细光凭空而现,接着像剑气一般四下乱窜。琉金快速躲闪,她拉住自己身上的红色纱带,舞动着想要去护住风渊,然而却发现越靠近风渊力量越强劲。红色纱带靠近时,瞬间被力量撕裂得粉碎——难道是风渊?
琉金心里一惊,往后退去,连连躲过那些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