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及笄那一年,爹爹和大娘替她定了亲事,对方年纪与爹爹相仿,在江南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
说是在某次宴请时,无意见到她,立刻惊为天人,托人说媒纳吉,亲事办的很快,没有多少日子就订了下来。
来年春天,就娶她过门,第几房姨太太?
曼娘不记得了,甚至连那个人长什么样她也没有看过,所谓的一见,从何而来,她不用想都明白。
同样还有喜事,她的姐姐,大娘的女儿,比她大了一岁,未来夫婿是朝中大臣的独子。
娘早逝,她连个说心里话的人也没有。
这次爹爹倒是对她好了起来,嫁妆什么的与姐姐相比,虽然谈不上丰盛,却算是没有刻薄她。
当然了,她的出嫁,给家中生意添入了多少白花花的银子入账。
“曼娘,你真不错了,你娘早逝,你爹爹还记得你这个女儿,看看给你找的人家多好,几个人能修到你的好命。”
大娘看着对方的彩礼,破天荒头一次对她笑了笑。
“给女儿一点时间准备准备吧。”她没有说什么,只要求在过门前的几个月清静的度过。
她去了放着娘亲的尼姑庵拜祭,途中遇见大雨,就像听戏的唱词所说的,她遇见了才子佳人般的邂逅。
那个男子简单的常服,在亭中避雨,手里用油布包裹了画具,对她和善的笑笑,挪动画具给她腾出一块地方,亭子很小,男女有别,他半边身子被雨淋湿,却执意和她保持了一定距离。
原本没有交谈,雨很大,在等待中,逐渐聊了一会。
雨停歇,她回府时,姐姐未来婆家送来彩礼,敲敲打打很是热闹,从街头到街尾,放满了红色的吉箱。
那骑马的少年郎频频回首,姐姐在阁楼里偷偷瞧着他身影离去,她记得姐姐那一刻脸红的样子,不如她的相貌却格外的好看起来。
她是羡慕的,却只是藏在心里。
千不该万不该,平时骄纵的姐姐,在这个时候对她讥讽。
“曼娘的夫婿老成持重,和咱们爹爹差不多,哈哈哈~”
自家从小长大的姐妹哄堂大笑,没有谁想到她的心在那一刻起了巨大的变化。
妾的女儿永远只能是做妾吗?
她年轻貌美,所有姐妹里她样样出众,却因为这个身份,她必须甘愿成为那老头的小妾,而姐姐却是觅得如意郎君。
不甘,日夜吞噬她的心!
也许是天意,几天后,家里来了客人,正是在雨中相逢的男子。
他身为官员,喜欢山水作画,此番见了她在此,不免有些惊喜。
在他指导下,曼娘学了一段日子,再过了些日子,她未来的夫婿突然身故,仵作检查后是误食有毒的蘑菇。
那次是过年家宴,全家老小,包括她未来的夫婿,姐姐的如意郎君都被邀请,所有人兴致勃勃的尝试新鲜的蘑菇。
死去的人不止是她未来的夫婿,还有姐姐,其余的人都不同程度的中毒,好在发现的早,灌了解毒药水,大家捡回一条性命。
姐姐的如意郎君痛失即将成婚的妻子,又因为中毒过重,便留在在府中养伤,她心灵手巧百般温柔的照顾,一来二去,她很快成了原本是未来姐夫的小妾。
还是妾,因为她出身低微,因为她定过亲事。
还是嫁了过去,总比她委身给一个年纪大的可以做爹爹的人好。
夫家高门大户,她虽然是夫君第一个娶进门的女子,大喜的日子却是从侧门悄然而入。
正门,始终留给正室夫人。
不过三个月,夫君娶了新人,相貌自然是比不过她,出身自然是比她强百倍。
许曼娘,你输在出身,你埋怨不了人,只要夫君疼爱,她想,便也能忍下去。
可惜,世间的****,都是过眼云烟。
男人的誓言,总抵不过喜新厌旧的一刻。
渐渐地,她的美成了一种摆设,在人面前,她是温顺的小妾,在正室面前她要做到百分百的谦卑。
夫君平时也过来,高兴了说几句贴己的话,更多的是她寂寞的过每一个寒夜。
就这样忍受一辈子吗?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忍,却发现已经有人不能容忍她。
关于她克死未婚夫婿的事,渐渐又被说起,原本就不乐意她进门的公婆,更是冷眼相对。
渐渐的,她这里再也不见夫君的身影,每一夜她站在门外,只看见正室房中的灯火早早熄灭。
就这样容不下她吗?
再后来,她再一次守寡。
命中注定的吧,又是一起中毒,这一次,夫君没有再幸免于难,而她也差点一命呜呼,就这样被救了回来。
不详的人,她被彻底逐出家门,寄宿在庵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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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凄凉的故事,是薰从没有听过的。
她揉着痛痛的后脑,慢慢张开眼睛。
老天,她看见身边不远处站着的女子,曼娘,那画中美艳无双的女子。
在厨房,腾着热气的锅,她身影被水汽包围显得朦朦胧胧,再凑过去看的仔细,她将手中的东西尽数洒落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