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连绵的雨下了数天,满地萧索。
西楚连丢十座城池,虢国夫人的十万大军还在不断前进,罗素已经带兵前往镇守边关,然而一开始的失守已经令民心纷乱,赫连卿日夜忙于朝政,内忧外患。
御书房,赫连卿手边都是边关加急文书,战事的近况不容乐观,他紧蹙眉头仔细看着。
西楚之前内乱,兵力有损,沙场经验老道的只有罗素一人,赫连孝也跟着前往,兵力上他有胜算,他只担心虢国夫人恼羞成怒,她攻于心计,防不胜防。
烛火随风摇曳,赫连卿揉着眉心,轻轻咳嗽几声。
“休息下再看吧。”一双雪白纤细的手掌拿过他手中再度捧起的折子放在一边,掌心的暖意透着肌肤渗入,赫连卿双手交叠紧握住。
“你怎么还不休息,跑到这里来。”他皱着眉有些埋怨,手掌始终不曾松开。
暖暖烛火映着她略微苍白的肌肤泛起微红,浓丽婉转的眸子眨了眨,“你抓着我的手不放开我怎么走。”
赫连卿听完顺势小心的抱着她坐在膝上,“你哪里肯听我话就好了。”
她笑嘻嘻的搂着他,整个身子倚靠在他怀中。“谁说我不听你的,我都在寝宫乖乖躺了很久,这几天得到你的口谕,才能出来走动走动!”
“你还敢说,行宫那次我几乎快被……”他没有说完,手臂再度用力抱紧她,那一刻他真怕她和孩子出事。
虢国夫人只给他一天期限考虑,她突然疼到昏迷,还有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火,次日兖州十万大军攻来,城池失守……
“我还好好的在你身边呀。”她虽然这么说,还是多少有点歉意。“我在山中发现草木异常,是被人刻意下毒所为,所以事先服了药,说来也巧,我娘亲中毒多年久病成医,她不擅长用毒,却善于解毒,以前她留给我不少药丸以备不时之需,加上木棉对蛊毒有所防范,我才没有中毒。”
她的手轻轻抚着隆起的肚腹,娘亲在天有灵保佑她与这个孩子,她有生之年却没有得到离人泪的解药。
“那为什么你还会突然疼成那样?”
“我都已经没事了,下次会小心的。”她将话题绕开,当时她能感觉到姬云裳就在附近,姬云裳能轻易找到她,同时也是再警告她。
他再生气,他在嫉妒着她选择站在赫连卿身边。
姬云裳,我不会躲避你,与其防守,不如换着主动攻击,不是每一次都让你全赢的!
赫连卿眉头始终紧皱,如今半点不能再疏忽大意。“是我大意,让你差点出事,对不起宝宝!”
她摇头捧着他的脸颊,眼光掠过他的眉眼,用一种笃定的语气道,“三郎,我不会成为你的负担,我答应过你会好好保护自己和孩子,我一定会做到!”
他轻叹一声,低头吻上她的唇,“我不能再失去你和孩子,不能!”他格外的珍惜与她相处的日子,珍惜眼前人。
“三郎,我想求你几件事情。”
“嗯,你说。”赫连卿与她相拥,享受片刻的温情。
她指尖点在他皱起的眉心,一点一点帮他抚平,“等七爷回来,你帮他与木棉办了婚事吧。”
“那丫头背景不简单,配给老七,我怕总有一天会出事。”
“不管怎样,她对七爷是真心,这次也多亏她救我,我相信她的为人。”
赫连卿想了一会儿终于松口,“等老七回来,看他自个怎么说,我会照着他想的办。”
见他同意,安紫薰总算了了一个心愿,接着她思忖半天,“我想见见爹爹。”
赫连御风被关押在刑部大牢,赫连卿力压群臣保住他性命,不过从金筱瞳过世后,他精神稍微好转,却再不似平常,他也不愿意离开刑部大牢,任何人不肯见。
“娘亲的骨灰我没有送回南海,我想让爹爹亲自送回,我不放心他这个样子,虽然性命无忧,可整个人都……”
失去金筱瞳,他已然了无生趣!
“你去看看也好。”他拿了手边的披风为她披上,“天凉了,早就回去休息。”他恋恋不舍的说道。
“还有一个。”她扬起头凝视赫连卿的眼眸。
“是什么?”他抬手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尖笑起来。
“我留在这里陪着你好不好?”软语温存的道,“端茶递水、磨墨什么的我都会做。”她在寝宫就听到他经常不眠不休,看样子他今夜依旧要如此。
她不能为他分忧,心疼着他举步艰难。
虢国夫人此番不会善罢甘休,赫连御风一事后,他在政事上异常勤勉,赫连卿的能力,终有一日令天下平定,她的夫君会是这西楚历史上的明君,无论能否看到那一天,她都为此骄傲。
这一生不断的错过,再绕了一个弯,彼此再相见。
疼爱她的夫君,可爱的孩子,一个家,她前世的愿望不曾实现,现在她都拥有。
赫连卿摇摇头,她主动轻吻赫连卿双唇,听见他喉头发出低低的吞咽声。
“宝宝,等你生下孩子,我有的是时间好好教训你!”她难得温柔主动,赫连卿却忍的牙痒痒的,不能对她怎样。
帘后美人榻上,他抱着她入眠,他本就夜不能寐睡的极浅眠,却因为拥她在怀,难得熟睡。赫连卿不知,在他熟睡的几个时辰,怀中的人却静静望着他的容颜,恨不得永远镌刻在脑海里不会忘记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