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关,袁青没有告诉过任何人,直到今天一早,才派人去准备。
袁家的仆人抬了两张长桌出来,又拿了十五个坛子出来,隐约听见里面传出嘶嘶、咕咕的声响。小楼上顿时炸开了花,议论纷纷。“这里面放的莫不是蛇吧?”“我听着有蛙鸣……”
汝安王的神情也有些慌了。
“袁太傅,您这是何意?”
袁青捋了捋自己的胡子,一脸神气地笑道,“老夫在这十五个坛中,放了些许珍珠,只要两位从坛中摸出全部的珍珠,总数对上,即可获胜。”
“这,这太危险了!”陈氏关心则乱,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一旁的王妃瞪着她,嫌恶她在众人前失了风度,她转而向王爷诉求,“王爷,桑儿从小身子不好,万一被这些畜生咬了可怎么是好?”
袁青问南山王,“王爷意下如何?”
颜夕犹豫之时,烛龙自己开口道,“属下愿意一试。”烛龙心意已决,颜夕只好点头。
汝安王见此,也不好回绝,坐回了位子上。
陈氏不依不挠地上前,一把拉住了沈洁桑,“桑儿,咱们不比了,何必为了一个女人赔上了性命啊。”
袁青让下人拿了两张生死状过来,“两位大人都是文武兼备的全才,恕老夫愚钝,思来想去,只想出这么个法子,看看哪位对娶苏小姐的心更为坚定。这里有两份生死状,签过之后,这场比试的下场便与人无尤。袁某在此,也请诸位做个见证。”
沈洁桑的身子已经开始发抖,他从小到大哪里见过这些毒物。可是,此时此刻,他若是退缩,便要成为这全京城的笑柄。母亲陈氏还在他身侧哭泣,他顶着一张惨白的脸,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此时,汝安王派人上前,将陈氏带回了座。
袁青派人掷色子,让二人猜大小,猜中的人先去摸坛。
颜夕朝烛龙使了个眼色,烛龙会意,便让了沈洁桑,故意猜错,让他先上。
沈洁桑本就慌乱,一听自己第一个上场,吓得双腿打筛,颤颤悠悠走到桌子跟前,看着罗列的十五个坛子,脑海中已经脑补出群魔乱舞的毒物大合集。
远处瓯岚湖的水浪击打着岸边,褪去的时候,一阵嘶鸣声传来,阴森的叫人头皮发麻的声音,不由得让人脑海里浮现那湿滑的无毛的长虫,吐出腥红的信子。
沈洁桑刚刚伸手去碰那坛盖子,被这突来的嘶鸣声吓得后退,跌倒在了地上。
“不行,我不比了……”沈洁桑连滚带爬地逃回了汝安王身边。汝安王爷见他这般,也是心疼,却又不甘心,计上心头。他对儿子说,“孩子,咱们签了生死状,你好歹猜一个数字。”
闻言,楼上传来一阵唏嘘声。
汝安王对自己这种投机取巧之举,并不以为耻,反而向袁青说道,“太傅大人,你觉得如何?”
袁青看了一眼旁边面色铁青的南山王,讪讪笑道,“老夫的疏漏,规则里没有说一定要摸完这十五个坛子,王爷所言,不算犯规。”
汝安王一脸得意地看向颜夕,心想,即便桑儿不能赢得比试,也不能便宜了你的手下。
“我们南山的人,向来光明正大,不屑于做这种无赖撒野之事。”
烛龙看向了远处的小楼,苏轻语已经到了,悄悄站在人群的后面,烛龙还是一眼就看见了她。她揪心地攥紧了帕子,口中喃喃念着,“不要去……”
烛龙却盈盈一笑,示意她不要担心。
众人纷纷为他捏了一把汗。
烛龙在桌前站定,翻掌之间,凌厉的掌风打落坛盖,他利落地伸进坛子内,一阵摸索,发现里面除了湿湿滑滑的黏液,什么也没有。继而,他又打开了第二个坛子,摸到了第一颗珍珠。接下来的三个坛子都没有珍珠,他伸手进入第六个坛子的时候,不知被什么蛰了一下,手背上渗出了鲜血,所幸,他摸到了第二颗珍珠。
众人看见他手上的血,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接下来,烛龙又在一个坛子里摸到了余温尚在的皮毛,仿佛一个刚死的动物。他摸索了一阵,确定其中没有珍珠,这才伸了回来。
烛龙拿着自己找出的五颗珍珠,交给袁青。
“好,好,龙大人果然胆色过人。”袁青感叹,继而着意仆人撤去坛子,掀开桌布。只见桌子下竟然躺着一名锦衣蓝衫的男人。顿时,满座哗然。
“两位大人金贵之躯,老夫哪里敢损伤,这位是老夫的故交,青岚先生,擅长口技。坛中所盛也不过寻常物件。龙大人的手是为寻常凿钉所伤,不必忧心。”
这时,大家才醍醐灌顶,纷纷拍手称赞。
袁青向汝安王和苏老爷说道,“既如此,佳人归属,应当毫无争议了。”
汝安王此刻哪里还有脸继续呆着,梗着脖子和袁青告辞,便带着家眷和儿子气冲冲地走了。
好戏落幕,看客们纷纷散去。烛龙看向楼梯角,默默站着的苏轻语,面露微笑。苏老爷还想责怪苏轻语姗姗来迟,却被苏默一把拉着走开。
素秋扒拉在颜夕的肩头,问,“以烛龙的功夫,早就知道下面躺着一个人了,对不对?”
颜夕笑而不语。
苏轻语缓缓走来,拿手上的帕子给烛龙包扎伤口,烛龙一把握住她的手,柔声道,“不碍事。”
“我原以为……你并不在乎。”她的眼中盛满了眼泪,也许是伤心绝望之后,又重新看见希望的心情太过震动,她哭得声音哽咽。
“王爷说,为喜欢的人,当拼上全力,我便鼓起勇气来了。”
话落,苏轻语哭得梨花带雨,将烛龙紧紧抱住。
颜夕由素秋扶着,站起来,指了指苏家老爷,“苏老爷,依您看,这婚礼是不是该安排起来?”
“是是是,全凭王爷做主。”
颜夕扶腰,指着颜森吩咐,“好,本王明日就派人去苏家下聘。”
她伸了伸懒腰,道,“本王乏了,回府。”
这日的比试,很快便传遍了京都的大街小巷,引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南山王府多年没办过喜事,颜森带着仆婢们,在京都四处采买。聘礼一早就备下了,如今要给烛龙新买一座府邸作为新房。如此一来,新房也得置办起来。因为对方是天下数一数二的米商,为了不失体面,颜森须得挑着又贵又稀罕的东西买。可世间的珍奇玩意儿,哪里是随处可买的呢。这几日南山王府可谓是忙翻了天。
府中实在吵闹,颜夕便躲到了宫里。
李慕宸为她布置的清音阁,十分称她的心意。每日装模作样在御书房打个瞌睡,然后借着休憩的机会,躺在清音阁的床上呼呼大睡,一直到用膳。御厨的手艺的确是不同凡响,她向来胃口不好,只有在他这儿才能吃进去几口。
“听说,王爷选了袁青做主婚人?”
“苏老爷与他相熟,此番,他也算帮了大忙,索性就顺水推舟了。”
颜夕看向窗外,台阶上前呼后拥走过来的女子,身材曼妙,姿容出众,满头的珠翠,想必就是宫内新进的美人了。
“陛下艳福不浅。”她狡黠一笑。
李慕宸不明所以,不久,就听见太监在门外禀报,“启禀陛下,绯美人求见。”
“朕与南山王有要事商议,请美人先行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