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花朝节那日淋雨受寒,回来之后一直不慎在意,那晚又深更半夜的走了许多路给三爷送药,第二日我便发起烧来,不过正好以此为借口推了随四爷去清沾寺求签的差事,改为红秀随行。
这日红秀早早起床,认真梳洗一番,临出门前还是将热好的汤药和白粥放到我的跟前,我叫她放心去好了,不必担心我。
汤药一连服了三日,仍不见任何好转,病势不减反增,我怀疑是不是有人在药里做了手脚。因为傅府下人生病有专门的大夫来瞧,大夫开过方子交给小厮,小厮抓好药给各房掌事丫鬟,掌事丫鬟看后记过账才会交到生病的下人手里,这样一来,这些药就要经过许多人的手,你熬好喝进肚子里的药是否还是当初大夫给你开得方子就未可知了。四爷昨日入宫参加年试,要七日才能回来,若真有人在药里存心动了手脚,只怕自己等不了七日了,为了让身体快点好起来,我打算跟彩萍请示自行出府看病问药。
如愿告诉我彩萍在海棠苑修剪花枝,我去海棠苑找她,春日的海棠开得正盛,大朵大朵的红得夺目,我听见海棠深处有清脆的嬉笑声。
我走近,果然见彩萍就在其中,“彩萍姐——”
彩萍听见我的声音止住了笑,挑眉回头看我。
“彩萍姐,我想去附近的药铺买几副中药。”
彩萍摇着腰肢晃到我面前,嘴角还含着轻蔑的笑,“不是已经瞧过大夫了,怎么,还不见好吗?”
我摇了摇头,“若真是大好,我就不过来麻烦彩萍姐了。”
她细长的眉眼定定的打量我,故作担忧的说道:“别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彩萍身边的人闻言偷笑,银铃道:“罢了罢了,哪个没生过病,哪个奴婢不是每日一堆的活计,若真是身子不济,我看不如和二管家去说清楚,结了银子好好回家养着。”
我本就身子虚,听了她们的笑声越发脑子发胀,但还是强打着精神反驳道:“奴婢身子不爽是实情,大夫瞧过后以寒症入药,我连吃三日越发觉得畏寒虚弱,我毕竟是傅府白纸黑色签订契约买进来的丫鬟,眼下四爷不在,若真是出了什么事,只怕要连累彩萍姐为奴婢顶责。”
彩萍咂嘴道:“瞧瞧,伶牙俐齿,哪里像生病的模样!傅府的府规你是知道的,我可不敢轻易做主让你私自出府,若是在外面出了什么事谁来担责,这事你等四爷回来再说吧。”
“可四爷要七日后才能回府!”病没有生在她们身上,她们当然可以一笑了之,可我已然觉察出药不对症,身体每况愈下。
“七日怎么了,难道你的病已经重得连七日都等不了了?”彩萍眼中的轻浮让人生厌。
“你也是人,也生过病,难道就这样不在乎别人的痛楚和生命吗?”我讨厌她眼中的轻浮。
银铃横在彩萍的前面,甩了我一记耳光,呵斥道:“你这是跟谁说话呢,没大没小!”
我目光扫过眼前的三个婢子,她们三个各个比我年长,个头比我高,横眉怒眼的对着我,仗势欺人之态着实让人气愤难平,我见出府腰牌就在彩萍腰间挂着,心一横便走近去夺,彩萍没想到我会有此动作,吃惊的叫了起来,银铃和另一个婢女也上前帮彩萍与我撕扯,我们几个扭打成一团。
“平时见你挺斯文的,没想到是个倔牛!”彩萍便推我边骂,我寡不敌众,很快被她们推到在地,我冷绝的看着她们,心中满是不忿,“傅府给下人开的药方都有记账,这几日的药渣我还留着没到,若是我领的药与药方不符,是有人故意掉包意欲加害,彻查起来,我想有人就会不好过了!”
“你……”银铃瞪眼睛盯着我,欲言又止。彩萍在银铃身后抱臂看着我不知在想什么,忽而解下腰牌仍给我,“不就是要出府么,何苦说些有的没的,腰牌在这,拿去吧!”
“彩萍姐,你真的……”银铃揉搓着胳膊,可能刚才被我死攥的胳膊还疼着,此刻仍带着不肯善罢甘休的语气。
彩萍伸手示意让她禁声,对我低吼:“还不拿着快去,等我一会儿改变主意吗?”
我刚才只是气不过她们的嚣张,没想到彩萍会这么痛快的真的把腰牌给我,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容易,然而我已顾不得那么多,方才那一番撕扯仿佛用尽了我最后一丝气力,我拾起腰牌从地上爬起,跌跌撞撞的朝傅府大门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