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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潜龙被上官灵笑得心神不安,两眼一张,神光四射,问道:“靳潜龙有何言不当?上官小侠尽管赐教!”
上官灵笑声一收,神色凛然地庄容说道:“靳堂主,你平日颇以文武全才自诩,怎的竟把个‘义’字曲解到这等地步?
‘义’字本意,就是‘行事得宜’,也就是‘分所当为,不为所不当为’之理。
‘玄阴教’的组成份子,如果大部份豪侠英雄,则靳堂主当然不可在困难之际,全身而退。
可玄阴教只是司空曜、谈白水,组织的一个奸邪渊薮。
凡误投其中的洁身自好之士,皆应及早觉悟,方不致陷溺日深,无法自拔!
想不到,靳朋友居然把这人人侧目的南荒邪教,视同君父一般。
真令我不懂,你究竟是丧心病狂?还是恋栈这“潜龙堂”堂主名位?
来来来,我索性成全你替‘玄阴教’立奇功,尽管照我周身死穴上招呼,我决不还手!”
靳潜龙脸上变颜变色,随着上官灵的话,一阵红似一阵,到了最后,连连顿足浩叹。
转身向茅亭中的司空曜、谈白水,以及“玄阴教”“天风”、“流云”两位堂主,微一拱手,半语不发地。
突然施展“龙形一式”绝顶轻功,再转化成“燕子飞云踪”,纵往“天香坳”外!
靳潜龙一走,上官灵长出一口气,有些后怕,大话说出去了,他要真死性不改打过来,还真不好躲避。
上官灵对钟离老人笑道:“钟离老人,刚才我们事先讲好,谁不敢动手,谁就算输。
这位靳潜龙,虽然是被我骂跑的,但也要请你记上一笔。
十阵之中,我们已经胜了一阵!”
他说完,得意洋洋地走回亭中。
这边的“南笔,西道”,以及谢东阳等,不住点头,不战而屈人之兵,实属上策。
假以时日,再能使上官灵略略受上一些挫折琢磨,将来必成大器!
上官灵回到茅亭后,诸明向诸葛逸笑道:“诸葛兄,小弟想向你讨只令箭,与对方的‘九毒书生’姬天缺一会!”
诸葛逸知道这位诸明,虽非真“夺魂旗”,但一身得自“幽冥十三经”的功力,颇为不凡。
于是,他点头笑道:“‘夺魂旗’与‘夺魂旗’,同在真正‘风磨铜夺魂旗’之前,互较神功,真是无上盛事!
诸兄请自施为,让小弟等一饱眼福!”
诸明微笑谢过,缓步走到石坪之中,先向上官灵插在地上的“风磨铜夺魂宝旗”,深施一礼,然后转身向茅亭内,叫道。
“假扮‘夺魂旗’的‘闪电神乞’诸明,敬请另一位假扮‘夺魂旗’的‘九毒书生’姬天缺,下场一会!”
姬天缺始终认为,自己弄来这位冒牌钟离老人的真实面目,是“闪电神乞”诸明。
如今居然听得对面的夺魂旗,也自称“闪电神乞”,不由得人皮面具下,射出两股阴森狞厉目光,看向钟离老人。
钟离老人神色自如,向姬天缺附耳低声笑道:“名震天下的‘夺魂旗’闹起双包案,甚至三包案,倒还可说。
怎的连我这区区‘闪电神乞’,居然也会有人冒名,却未免有点不可思议!
这一阵,你且让我去会他一会!”
姬天缺满腹疑云,无从解释,只冷冷“哼”了一声。
钟离老人便银须飘拂地,走出亭外。
诸明见自己发话指名叫阵,姬天缺居然不应,却来了这个身份扑朔迷离,令人猜不出,究竟是真是假的钟离老人。
这时钟离哲已走到诸明面前,笑嘻嘻地说道:“你不是‘夺魂旗’么?怎的又自称‘闪电神乞’诸明,这个名号更不能随便用的!”
诸明闻言,手指立在地上那杆迎风摆拂的“风磨铜夺魂宝旗”,正色所道:“我因景慕‘夺魂旗’的一身绝学,来去无踪。
才假借他的名号,游戏江湖,但自信所作所为,决未辱及这位当世奇人威望。
但如今面对真旗,怎能觍着脸再假冒?故而特对天下豪雄,道出我本来面目!
我要向老人请教,为何你方才说是‘闪电神乞’诸明六字,更不能随便用呢?”
钟离老人哈哈笑道:“你这‘夺魂旗’,究竟是真是假,我管不着。
但‘闪电神乞’诸明,与我交好甚深,与我关系太密切……”
诸明不等钟离哲说完,便已气得伸手把脸上的人皮面具揭下,露出本来面目叫道:“钟离哲,请你自尊身份,切莫信口胡言。
在场天下群雄之中,只有在场的方琦,才与我交好甚深,关系密切……”
钟离老人不等他说完,便即摇手笑道:“你何必定欲强辩?天下事是是非非,本来极难分清。
干脆还是按照规矩,以胜负论真假!你如占了上风,便由你自称‘闪电神乞’,否则就仍旧戴上人皮面具,作你的‘夺魂旗’吧!”
这一番话话,把诸明听得好不诧异!因为照钟离老人口气,“闪电神乞”四字,居然竟高于“夺魂旗”?
尤其最想不通的是,对方为何不愿意自已自称“闪电神乞”?
还要以武功上下,来赌这名号的真假,心中虽然觉得这位举措怪异的钟离老人,有点不太讲理。
但因罗浮大会主旨,便在较量彼此强弱,企图就此击溃“罗刹玄阴”两教。
于是,他也不肯徒费口舌,去争来争去,依然无法分清的真真假假。
从腰间撤下那杆“夺魂旗”来,但不卦骷髅白骨红绸,反而功聚掌心,握住旗杆一捋,把外表黄皮褪去。
还原成了一根色呈黝黑的“穷家帮”专有兵刃“煞降魔棒”,棒在手中,凝神卓立!
钟离老人静静看他作了这些动作,却自摇头:“我虽要和你较量,但不必用甚兵刃。”
诸明“四煞降魔棒”一收,昂然答道:“老人欲以掌法或轻功赐教,诸明照样奉陪!”
钟离老人银须微摆,摇头笑道:“软硬轻功,拳剑暗器,我听得好似已觉厌烦!”
诸明诧然问道:“除了掌法、兵刃、暗器,以及软硬轻功之外,还有什么可以比较?”
钟离老人哈哈笑道:“我觉得上官灵那小鬼,方才光靠耍嘴皮子,便胜得一阵,倒蛮有趣。”
“……”
上官灵脸上一红,又腹诽到,你是不知道有个叫鸣人的家伙,那才是嘴炮巅峰。
诸明眉梢—剔笑道:“老人难道要想比骂?是我来骂你,还是你来骂我?”
钟离老人双手乱摇笑道:“骂来骂去的有多难听?我知道通常均有八字形容,就是‘学究天人,胸罗万有’!
今日来这‘万梅谷天香坳’内赴会群雄,更都是四海八荒的称绝人物,尊驾以‘夺魂旗’名号,亦曾驰誉东南,威震天下!
不如由我试提三项问题,你只要能够答出其中任何一项,便算得胜,否则,就请回亭,换人上阵!”
上官灵点点头,可以,非常6+1。
诸明听出这位钟离老人是要比赛博学多闻,虽然自知难称“学究天人,胸罗万有”,而对方所问,又必定是刁钻绝顶的刻薄题目!
但一来面对满座名家,无法示弱;二来心想三项问题以内,只需答出任何一顶,也未准能难得住自己。
在他略为踌躇以后,点头应允!
钟离老人微捋银须,把头一偏笑道:“我第一个问题是,佛家尝云:‘九界无边,众生难度’!请问九界是否有边?众生如何能度?”
诸明万想不到,钟离老人突然对自己谈起禅理,只得苦笑摇头答道:“老人这个问题,问得太远,诸明谷不通禅,无能奉答!”
钟离老人目光向他略微一打量,摇头笑道:“九界无边悟是边,众生难度诚能度!
这并不一定非通禅理,无法答出,只是你未曾多想罢了!
你既嫌我第一个问题,问得太远,第二个问题,我就问得近点!
这一年以来,天下莫不谈论‘夺魂旗’!好‘夺魂旗’、坏‘夺魂旗’,东南‘夺魂旗、西北‘夺魂旗’。
‘风磨铜’所铸‘夺魂旗’、‘四煞降魔棒’所化‘夺魂旗”,简直闹得天翻地覆,使人眼花缭乱!
如今真正的‘风磨铜夺魂旗’,虽已插在此间,但我要请教,当年峨嵋金顶,施展这杆宝旗,会斗其余‘西道东僧南笔北剑’‘乾坤四绝’之人,究竟姓甚名谁,是哪一个?”
诸明简直被这位钟离老人,弄得有点啼笑皆非!
因为对方第一个问题太远,第二个问题却又太近!
“夺魂旗”之谜,举世皆迷,自己虽也是假“夺魂旗”之一,依然对“夺魂旗”秘密,莫测高深,如何作答?
钟离老人见诸明那等窘迫神色,不由失笑说道:“这第二个问题答案,你既难答,我也不知!
好在‘风磨铜夺魂宝旗’业已露面,旗主人在这‘罗浮大会’结束以前,总会现身,天下群雄恍然大悟之期,当不在远!
前两项问题,我自知稍难,最后一项,且问件比较容易。”
诸明因对方接连两个问题,均使自己无法开口作答,心中正又惊又窘,却在暗骂这个钟离老鬼,刁钻刻薄绝伦!
忽然听得他第三项问题,不由精神一震,自嘴角慢慢浮起半丝微笑!
钟离老人想了一想,微笑问道:“第三个问题我要请教。
‘调寒灵,合玄武,经童庭,穿火府,分渡银河,紫微玄母’!
这几句内功修为妙诀,应该怎样解释?”
诸明听完钟离老人这第三项问题以后,心中震惊得委实无以复加!
因为他所说这几句“调寒灵,合玄武,经童庭,穿火府,分渡银河,紫微玄母!”
正是他所得“幽冥十三经”中,最艰涩深奥,屡经苦思,均未能参详透彻的内功妙诀!
不知怎会自这钟离老人口中问出?再转念一想,除了第二项问题,像是临时想起以外。
这位钟离老人,颇似含有某种深意,对自己暗加点化!
诸明心头灵机既动,傲躁羞窘之念全消,竟自恭恭敬敬地,对钟离老人深施一礼说道:“诸明愚蒙认败,等这罗浮大会了结以后,再请老人赐予教益!”
钟离老人含笑还礼,但并未答言,只向亭中的诸葛逸叫道:“诸葛仁兄,请你记上一笔,十阵之中,前两阵我们是平分秋色!”
诸明蹙眉缓步,走回亭内,目光与“南笔西道”等人—对,摇头低声叹道:“小弟太已无能,愧对诸兄。
但那位钟离老人,有些言行,着实神奇……”
上官灵插口说道:“诸老前辈何必难过,你不过是被那怪老头儿,用话套住,使他占了便宜而已!
一个人知识再博,也不能无所不包,上下数千年,纵横九万里。
问的人可以信口开河,答的人自然吃亏太大,我若问他三个问题,他也未必准能答得出来呢!”
上官灵话音方了,钟离老人便在亭外接口笑道:“上官小鬼,你要是不服,就出来问我三个问题试试!”
上官灵朗声叫道:“老头儿,俗语说得好,‘得了便宜,莫再卖乖’!
你那一大把年纪,若被我问个张口结舌,够多难为情呢?
你住的西昆仑绝顶,究有多高?
你颌下那把白胡子,究有几根?
这‘万梅谷天香坳’中,究竟有多少株梅花树?
我也不用问你什么禅理法门,就这三项问题,你能答对几项?”
这几句话,真把钟离老人顶得几乎透不过气来!
上官灵又复笑道:“再说‘乾坤九绝大会罗浮’,这样一场万众瞩目的精彩好戏,也不能光耍嘴皮子!
文戏已然连着演了两场,也该换场武戏,老头儿赶快回去派人,我们这边出场的,不是‘东僧’,便是‘北剑’!”
蒲琨向诸葛逸大笑说道:“上官小鬼的这几句话,确实既颇得体,又够厉害!
他已指名点将,小弟便以‘三指剑’,会会对方人物如何?”
诸葛逸微笑点头,蒲琨遂缓步走出茅亭,把自己那柄厚脊薄锋,柄端嵌着三粒明珠,名满天下的“三指剑”取在手内。
“列旧‘乾坤五绝’中的‘北剑’蒲琨,敬请所谓新‘乾坤五绝’内,任何一位名家一会!”
俗语说:“人的名儿,树的影儿”。
蒲家剑术,威震八荒,蒲琨这一持剑下场,整个“天香坳”内,一齐肃静无声。
所有的只是飒飒山风,吹送过来高雅无伦的梅香阵阵!
太帅了!总舵主威武,上官灵回想数个电影中,总舵主总是华丽出场,然后莫名其妙被背刺杀掉,真是憋屈。
这次能现场看总舵主发威,也是很兴奋。
姬天缺目光一扫座中诸人,那位“玄阴教”的副教主,“鸠杖神翁”谈白水起立。
“我家司空教主,少时需与诸葛逸了断昔年旧债!
‘夺魂旗’兄及钟离老人,则请准备应付‘西道’、‘东僧’,且由谈白水来会威震江湖的蒲家剑术!”
姬天缺心中,也觉得以“鸠杖神翁”谈白水出场应敌,较为妥当!
遂与钟离老人,一齐点头同意,并嘱咐谈白水,“北剑”蒲琨武功卓绝,名不虚传,务须特别小心应付!
谈白水手持“鸠头铁杖”,走下场去。
“北剑”蒲琨见他来,一阵仰天狂笑说道:“谈白水,我听说‘笑面阎婆’孟三娘,曾经拒你列名新‘乾坤五绝’之中!
如今她师姊弟不来,你这把交椅,倒算坐得稳了!”
精神攻击!
谈白水脸上一阵飞红,厉声叫道:“蒲琨老儿,较艺胜为尊!
新‘乾坤五绝’与旧‘乾坤五绝’,究竟谁弱谁强?
罗浮会后,便知分晓!谈白水特来领教你蒲家‘三指剑’,不必多言,赶快进手!”
蒲琨炯如冷电似的目光,略注手中“三指剑”,突然一阵长笑,声若龙吟,震得四外群峰,回响不绝!
谈白水被蒲琨笑得一愕,愤然问道:“蒲琨老兄,谈白水何言不当?引得你如此狂笑!”
蒲琨笑声一收,冷冷答道:“当年峨嵋金顶盛会,我连战‘惊神笔’、‘长尾云拂’、‘龙虎钢环’,及‘风磨铜夺魂宝旗’等。
四件压盖天下,威力无边的奇绝兵刃,也不肯以‘三指剑’暗占便宜,先行进手。
不想,如今你敢说出这种话来!蒲琨并非恃技骄狂,我若真先发剑,你那根‘鸠头铁杖’,决难接得住三十招以上!”
谈白水丹田气涌,心内火腾,厉声狞笑说道:“两人之中,若均不肯先行进手,怎样打得起来?
谈白水就算占了便宜,且试你这柄‘三指剑’,究竟怎样的威力无边,压盖天下!”
“天下”二字语音,犹在空中荡漾,“鸠头铁杖”已以一式“骇浪排山”,蓄足十成内家真力,杖风狂啸地疾扫中盘,试探这位名满乾坤的“北剑”,如何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