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的,不远处传来嘈杂的声音,在那声音之中……余安迅速的瞪大了眼睛,是越南语,她之前跟越南人做过生意,知道那是越南语,而且因为有几个单词简单,余安隐隐约约的听出了一些端倪来!
那些越南人正在找她身后这个人!
就在余安不知道怎么挣脱出这个状况的时候,身后那人突然用另外一只手揽住了余安的芊腰,紧紧的将她瘦小的身体抱在了怀里,然后将她拖入了身后那已经干枯的树洞中,也幸亏那树洞够大,正好将两人的身体挡住。
余安老老实实的窝在男人的身前,用身体的感觉大体估算了一下男人的身高与体重,应该有一八零,体重在一百六十斤左右,而且男人的臂力惊人,再加上那几乎听不到的呼吸声,余安觉着这人一定是一个练家子!
一个打扮入时的男人竟然会被越南人追杀……余安想象不到这个人的身份,但是她努力的保持了冷静与沉默,又有些担心高战孝,刚才高战孝看见她上山来的,万一追来遇到这些越南人……
余安的双手是垂下来的,这个时候,她摸上那男人的手臂,虽然嘴巴不能说话,但是她用手指在男人的手臂上一笔一划的划着字。
欧阳霖绝对没有想到他会落入对方的埋伏,若不是欧阳霖身手好,这会儿怕是已经成为一具尸体。
欧阳霖本想逃跑,却没有想到遇到了一个小姑娘,都是中国的同胞,他知道这小姑娘闯过去让那些人抓住就是死,他只能将她拦住,但是很快,他觉着给自己找了一个大麻烦!
他自己离开这个地方轻而易举,但是带着一个瘦弱的女孩……
就在欧阳霖将身子隐入山洞打算想个万全之策的时候,他看到了女孩抬手在他手臂上写着的字。
“我——不——会——喊——你——先——放——开——我——”余安急切而又认真的写着字。
欧阳霖不敢冒这个险,如果这个女孩将他误会成坏人,要他放开她只是权宜之计的话,今日他两人恐怕都要交代在这里。
“我——还——有——一个——舅——舅……”余安几乎都听到高战孝喊她的声音了,她急切的写着,那舅舅两字笔画实在是太多了,让她显得有些急切,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来。
“安安……”也就在这时,欧阳霖也听到了高战孝的声音,他眸色一暗。
果真是个麻烦,早知道他就不该妇人之仁拉住这个女孩!
欧阳霖低声说道:“听着,我放开你之后就赶紧向山下跑,不要回头!”
余安用力的点点头。
欧阳霖慢慢的将余安放开。
余安没有看欧阳霖的脸,转身就向山下跑。
也就在这时,欧阳霖听到了急切的脚步声。
那些人应该是听到那男人喊人的声音了!
欧阳霖从身上摸出一把手枪来,迅速的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跑去,顺便放了一枪。
“砰!”当枪响的时候,奋力奔跑的余安一下子站住,她身子僵直的站在那儿,许久才敢回头。
丛林里很远的地方有树叶在动,很快就不见了人影。
余安再次确认不是她中枪之后,咕噜噜连滚带爬跑下了山。
“安安!”余安撞上了刚爬上山来的高战孝。
“安安,你上山干什么?到底怎么了?”高战孝问道。
原来高战孝刚才离得远,并没有听清余安喊了什么,只是见余安跑上山,还以为余安去解手,他又不放心那盛满了粮食的竹筐放在路边,就一直等着,等了好久不见余安下来,高战孝这才喊了两声。
余安哭笑不得,也幸亏高战孝没有上去,不然两人说不定要结果在那个大山上。
“舅舅,咱们快走吧!”余安觉着这里是多事之地,不宜久留。
“安安,钱袋你拿着?”高战孝却还在想着钱袋的事情,刚才他就发现钱袋不见了!
“咱们回去再说!”余安现在是死里逃生,哪里还顾得上那几块钱,赶紧扯着高战孝赶紧走。
这次是余安在前面跑,高战孝在后面追。
此刻半山腰上,已经摆脱掉对手的欧阳霖向下望了一眼,看到那小小的身影忍不住一愣,“是她?”
欧阳霖饶有兴味的勾了唇,看来他跟这个小姑娘十分的有缘呢!
余安几乎是一路飞奔到家,生怕一个跑不快脑袋就丢了!
生平第一次,余安觉着自己狼狈,也生平第一次觉着生活在二十一世纪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安安,到底怎么了?”高战孝在后面追了一路,也懵逼了一路。
“遇到抢劫的了!”余安坐在家里的木头墩子上,一颗心才落回胸腔,只是说了那钱袋被人抢了的事情,她追上山,结果没有找到人,有些害怕,也就跑回家了!
“你这个孩子,你怎么不早说啊!”高战孝气的不行,立了撸了袖子就想重新回去,“光天化日的敢抢劫老子,也不打听一下咱们是哪个庄的人!”
高秀娥也埋怨安安,不过是埋怨安安为什么追上去。
“丢了就丢了,钱是身外之物,怎么能为了钱自己追上山?安安,你记住,命最重要,其他的都不重要!”高秀娥吓得不轻,抱着余安就像是哄小孩一样,摸摸头说道:“摸摸头吓不着,吓不着!”
安安笑笑,“娘,我以后知道了,再也不追了!”
高秀娥这才点头。
高秀娥又看了一眼十分懊恼的高战孝说道:“行了,吃一堑长一智,以后你们就尽量坐车,这些日子怕是不太平!”
高战孝只能点头,总是觉着咽不下这口气,“那钱袋里还有两斤粮票跟三块钱呢!”
今天余安买了小麦、糯米与花生,十五斤粮票用了十三斤,剩下了两斤与几块钱!
“人没事就好!”高秀娥不让高战孝说了,端了饭菜来。
高战孝简单的吃了个饼子,喝了点鱼汤,就又去捉黄鳝了,高秀娥要余安睡一觉,怕吓着她,可是余安却睡不着,将小麦全都泡上。
这小麦发酵要三四天呢,要抓紧时间才成!
看着余安忙忙碌碌的,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发呆,高秀娥这才放心去大队里上工,但是临走的时候还是留下了余鱼儿。
她生怕自己刚好的闺女这一吓再恢复了原样,让余鱼儿瞧着点。
余安忙活了半天,把小麦全都泡上,坐了一会儿也没趣,她想起要帮余斐考大学的事情,也就打算去学校问问。
余家村在这附近算是个大村子,有小学、有初中,高中就要到城里去上了!
余安进了村子,在村子最南头,找到了那个只有四间屋的学校。
四间屋,一间老师的办公室兼卧室,另外三间,一间一到五年级的小学生,另外两间初一初二,初三初四。
初三初四的学生最少,因为一般上到初中就不错了,上初三初四的,都是打算考学的,要么是中专,要么是高中。
这么多学生,就只有一个老师,听说是两年前从城里来支教的,倒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学生,但是怕是成分不太好,要不然也不会到了这穷山沟沟来教学生!
余安带着余鱼儿进了低矮围墙围着的学校,余鱼儿的脸上立刻就全是羡慕与好奇。
“姐,来这干啥?”余鱼儿低声问道,探头出去,突然看到趴在窗户上对着他做鬼脸的余国庆吓了一跳,赶紧躲在余安的身后。
“小泥鳅,你来干什么?”余国庆恶狠狠的望着余鱼儿大声质问道。
余鱼儿低着头不说话,只是紧紧的攥着余安的手。
“哎呀,还有一个傻子!傻子来学校干什么?”又有一个孩子喊起来。
余鱼儿更加无措了!
余安冷冷的盯着那孩子,那孩子一愣,缩了缩脖子,神色有些惊吓。
余国庆不怕余安,脸上全是不耐烦,“赶紧回去吧,别出来丢人现眼!”
余国庆的话还没说完,脑袋上就被重重的挨了一巴掌。
“哪个混蛋……”余国庆回头,对上余正山那双充满邪气的眼睛,立刻不敢吭声了!
“老子是来看你们上自习的,竟然给老子聒噪,出去站着去!”余正山抬眼瞄了一眼窗外的余安,故意大声喊道,抓了余国庆跟刚才骂余安是傻子的那个孩子提溜了出去。
余鱼儿偷偷的伸出头来看了一眼,忍不住抿了嘴得意的笑。
活该!
将两个调皮捣蛋的制服了,那班上的孩子立刻安静了,乖乖的坐在座位上,不管看没看书,学没学习,起码不敢再出声。
余正山握着教鞭有模有样的走过来,“来找我的?”
“不是!”余安丝毫不给面子的说道,“我找朱老师!”
余正山皱眉,“找他干啥?他能替你卖花生糖?”
“毛孩子,就知道花生糖!”余安瞪了他一眼,“我有重要的事情……恩,鱼儿上学的事情!”
在余斐的考试名额没有得到之前,余安不想惹出太多的麻烦,也就没有与余正山说实话。
“上学?”余鱼儿兴奋的瞪大了眼睛。
余安点头,“对,我问问朱老师,能不能让你来上学!”
余安的话声刚落,就听见一个儒雅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来,“谁要来上学?”
余安抬头,余正山正好挡住了那人,她歪了身子看过去,就看到一个身穿灰色中山装的青年男子从第二间教室里出来,他脸上******,与别人穿中山装不同,他穿上就像一个冥国时期的大学生,里面是一件洗的泛黄的衬衣,但是还是很整洁,裤子没有一丝一毫的褶皱,黝黑的头发上沾着一些粉笔灰,手上戴着一块有些磨损的皮带手表,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的布鞋,脸色很白,脸庞消瘦,一双眼睛因为常年戴眼镜有些深陷,人瞧着有些没精神。
余正山立刻小声嘟囔了一句,“你找的朱老师来了!”
余安赶紧上前,想了想,还是学着这个时代的女子一般,给那朱老师鞠躬,“朱老师,我弟弟想来上学,想问问需要什么条件或者是手续!”
朱骏声打量了余安一眼,突然问道:“怎么突然这么客气了?你不记得我了?”
余安一愣,记得他?
朱骏声望着余安的表情,他幽幽一笑,忍不住有些失望,但是还是问道:“听说你磕了头,可好了?”
余安皱皱眉,这余安安的记忆她记起来的不多,这个朱骏声……余安脑海里几个影像蹦了出来。
两年前,余安安在村子外边放生产队的牛,远远的就看到村口那边马车上下来一个穿着白色棉布衬衣的学生模样的男人,脸上胡子拉碴的,手上提着一个皮箱子,环目望着夕阳下的余家村,久久的站着发呆。
余安安陪着那人发了一会儿呆,最后忍不住问道:“大哥哥,你是来咱们村子找人的?”
朱骏声没有理会余安安,只是面无表情的望着面前的村落。
这里就是他要支教的地方,三年?五年?还是十年?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去京都?
余安安见朱骏声不理她,她也就自己去一旁溜达,一会儿又去摘了一些仙人掌果子来,给朱骏声吃。
“大哥哥,你吃吗?最好吃了!”余安安将那果子上的刺一根一根的摘了去,扒开来,露出红红的果肉,递到朱骏声的面前。
朱骏声永远不会忘记那张笑脸,虽然开始有些呆傻,却无比的纯真,他在京都,看够了那些人虚伪的脸、落井下石的脸,突然望到这张纯真的笑脸,他竟然深深的舒了一口气。
乡下支教虽然与他的梦想差的十万八千里,但是离开那个让他喘不过气来的环境,在这里重新出发,也或许是个转机!
朱骏声低头看了一眼那红色的果子,低声说道:“我不吃,你自己吃吧!你们大队支部怎么走?”
余安安带着朱骏声去了大队支部,后来她就听说村里来了个大学生的支教老师,可惜那会儿她已经辍学了,没有能够听到大学生讲课,不过她忙着干活,放牛的时候,偶尔远远的见到朱骏声,朱骏声的周围也是永远围着村里的一群长得漂亮的小姑娘,她凑上前去就会被人推开,有一次还被人推倒在地上,余斐为了这事,还跟那小姑娘打了起来,几次之后余安安就不敢再上前了,只是远远的望着朱骏声。
朱骏声在余安安的心中,曾经是神一样的存在,余安安经常偷偷的在门外听朱骏声讲课,但是都在朱骏声发现她之前,或者是在孩子们下课之前,她就会赶紧逃跑,她知道村里的孩子都叫她傻子!
余安安却不知道,朱骏声其实几次都发现了她,也曾经去过余家,找余家老爷子商量,让余安安继续上学,但是都被余家老爷子拒绝。
余家老爷子也说余安安是个傻子,上学只会浪费时间,还不如在家割点草,喂牛什么,换个工分,总好过白吃白住!
朱骏声的吃住都是大队里管着的,孩子们上学不要钱,可就是这样,村子里也没有几个孩子上学,后来附近几个村子的孩子也到他这里上学,他的衣食住行就成了这几个村子的分摊。
在当地百姓看来,是他们养着的朱骏声,所以朱骏声说的话根本没有任何的分量。
而且从朱骏声去余家之后,余安安再也没有出现过学校,为此朱骏声还后悔了好一阵,或许就是因为他的话,余安安连偷学的机会都没有了!
如今余安安又出现在他的面前,而且还如此的恭敬与陌生,让朱骏声有些惊喜也有些意外。
“好了好了!”余安隐约的记起一些余安安的记忆,她抬眸好好的打量了朱骏声一眼,想不到这就是余安安心目中的男神。
余安活到三十五岁还没有嫁出去是有原因的,除了工作忙,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未婚夫的劈腿,刚回国那会儿,她一起奋斗的男人竟然上了她助理的床,所以从那之后,她就不相信男人,助理也只招男人,再加上她在商界有斗战剩佛的称号,男人见了她都望而却步,甚至有人传言她在包小白脸。
余安也渴望婚姻,也希望结婚生子,但是年龄越大,看的越多,她的心就越发的心如止水。
如今看着朱骏声,脑海里慢慢的回忆着原主余安安对这个支教大学生的情感,余安第一次有了心动的感觉。
这是余安第一次感受到原主残存的情感对她的影响。
“好了就好!你们跟我来吧!”朱骏声点点头,带着余安与余鱼儿去了第一间屋子。
余正山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你跟着干什么?快回去学习吧!”朱骏声看了一眼余正山,“今年不是打算考中专么,凭你的水平,若是不加紧,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