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画匠提着拖把挪了过来,“小伙子,一边儿去,你踩到要打扫的地方了!”
匡辰一惊,随即退出了那块“要打扫的地方”,只见刚刚站的地板上凝固着一大块褐色的污渍,由于颜色和画廊地板相近,一开始甚至连左小媛都没有注意到它。
老画匠杵着拖把在地板上奋力一推。
污渍漾开来,附着到拖布上,绽开一片片血红色的“花”。
“扑哧!”
拖把被放回水桶里进行一次清洗,继而血之花便在水里绽放,整桶原本透明澄澈的清水霎时转变为血之猩红——一桶血红色的颜料便完成了。
“咳!咳!……咳!咳!咳!”
“老先生,这样吧,你回去歇着好了,由我来代替你打扫画廊。”说话的是左小媛,她走上前去从老画匠手里接过拖把便顾自拖起地来,凝结的血迹比预想中的要难清理,不过终究还是在左小媛的坚持下化为乌有。
“那我就来帮忙扫地好了。”
匡辰提起靠在一旁的棕扫帚,在凝固的血迹前面还未润湿过的地板处顾自干起活来。
看着两位解谜者竟然在乌鸦画廊里帮忙干起活来,老画匠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经不住笑出声来。
“哦嚯嚯嚯……有点儿意思,真是难得一见的场面,咳咳,咳咳!”
他从胸前工装的口袋里掏出一方扁扁的玻璃酒瓶来,小心翼翼的拧开瓶盖,醉红的鼻子凑上前去嗅了嗅。
但是没有喝,似乎是舍不得喝这规格顶多100毫升的酒品。
“——你们知道么?”老画匠拧回了瓶盖,靠着墙壁对左小媛和匡辰诉说道,“之前,来乌鸦画廊找到我的解谜者们,”他的目光看向对面墙壁上所有失败者的肖像画,“那些人啊几乎都是些亡命之徒,根本不把迷局游戏的规则放在眼里,我碰到过的大都在拒绝了自画像的要求之后就开始气急败坏的威胁我,威胁一个手无寸铁的、醉醺醺的老头子。
“更有甚者直接掏出利器想要我的命,除非我能完成他们的要求,也就是作一副自画像;可笑的是,他们连一块镜子都没找到……
“你们的这种做法很是少见,我不知道你们能否平安的活着离开这里,但只要遵守游戏规则,好人的运气啊不会差到哪里去的。”说完,他回到储物间从地上捡起保温杯来,慢慢的喝了一口。
“老先生,您能不能给我们透露一点儿,哪怕就一丁点儿关于完成任务的线索呢?感激不尽,感激不尽呀!”
“呿,求我这个老头子么?嚯嚯嚯……想让我给你们开后门?”
“您同意了!”
“没门儿。”
老画匠咳了一声,继续道:“不过我可以花费点时间为你们二位讲一个关于另一位画家和一位悲怆的音乐才女的故事,它对逃出迷局可能没太大帮助,不过能增进你们对整个乌鸦画廊的理解,就当是你帮忙干活的回报好了——你们……想听么?”
“当然想,老先生。事实上,我们乐意听你讲。”左小媛回答道。
老画匠偏过头瞅了一眼墙壁上的石英钟,看到时间仍有充裕,这才不急不缓的开始他的讲述:
“你们应该早就注意到了,美院的隔壁是省音院,两个地方挨得近,人流来往与接触也多,何况都是搞艺术的,大家多多少少都有共同语言,时间一长,暗生的情愫自然促成了一对对热恋的情侣,而林曼雨和杨文斌就是这样一对。
“这林曼雨是音院大提琴班的学生,一个非常有提琴演奏方面才华的音乐才女,据说还在校乐团有一个不错的位置;至于杨文斌嘛,他在美院里也是个叱咤风云的角色,是不少女生追求的对象不说,年纪轻轻就取得了在校对外公展的重点画廊崭露头角的机会。
“这个画廊的命名是依照展出作品的主题所变换的,它最出名的不是别的画家展出的杰作,竟是杨文斌以德国童话大师格林兄弟的童话故事所作的系列油画:《七只乌鸦》。
“才子佳人的结合本应是天大的喜事,谁曾想竟是一连串儿噩梦的伊始——七只乌鸦为他们带来了相识的缘分,但也恰恰正是乌鸦带来了不详的厄运。
“杨文斌作第一幅‘七只乌鸦’主题的系列画作时,他和林曼雨第一次相识;杨文斌作第二幅‘七只乌鸦’主题的系列画作时,他们步入了爱河;杨文斌作第三幅‘七只乌鸦’主题的系列画作时,他发誓要娶她;杨文斌作第四幅‘七只乌鸦’主题的系列画作时,他遇到了林曼雨的同学——她最要好的闺蜜:赵丽燕;杨文斌作第五幅‘七只乌鸦’主题的系列画作时,他背叛了林曼雨;杨文斌作第六幅‘七只乌鸦’主题的系列画作时,林曼雨失踪了,没有回家而是悄然不见,谁也不知道她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那第七幅……”左小媛明白现在就是杨文斌创作第七幅,也就是最后一幅画作的时候。
老画匠清了清嗓子,缓缓道:“当杨文斌创作第七幅‘七只乌鸦’主题的系列画作的时候,就是现在——她回来了。”
“她?是林曼雨回来了!?”
匡辰疑惑道,他还记得一个雨夜,当时在枯堂街4号凶宅,申钰湘的笔记本电脑屏幕散发出的微光里,流动的诡案记录文字聚沙成塔,在匡辰内心筑起了一座诡秘的高楼。
根据记录,自从林曼雨来到江平市枯堂街租住下来之后,以至于到被发现离奇死亡之前的这段时间里都不曾离开过,而现在老画匠却口口声声说林曼雨又回来了,这说法……
似乎是随便看一眼便解读出了匡辰的内心想法,老画匠接着他的话继续说道:“咳咳……回来是回来了,就是人没回来!”
“!!!”
左小媛捂住了嘴,道:“人——没回来?这是什么意思?那,那是什么回来了?”
“人的精神去到想要去的地方,而把身体的躯壳留了下来。”
老画匠说完这一句话后摇了摇头,不想作过多无谓的解释,仿佛他自己也不愿相信自己所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