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苏婉琴离开王府,在齐州城西的四合院安居,贤王派人日夜守护在她那里,至于苏婉玥也抵达了齐国边境,但并未进齐国,得到平王被软禁的消息,她多少有些怀疑,所以在附近掩藏起来,让心腹进齐国打探。
平王的身体日益恢复,他多少可以下床走动,只觉告诉他,陪伴左右的女子不简单,只能以身体不适搪塞她,并未同榻而眠。
院外,二人一前一后散步,齐子幻打趣道:“你像是在怕我,难不成我会吃了你?”
“怎么会?我只是身体不舒服,怕过病气给你。”
“罢了,你迟早会知道,你只能是我的人。”
“……”他走在前面,没有回应对方,脑海里的记忆开始浮现,只是有些微模糊,现在还不能告诉她,自己的记忆在慢慢恢复。
“明日,我要出去一趟,你在家里好生歇着,千万不要乱走动,这外面都是设好的机关,我怕你伤着。”
“嗯,好。”
明日,她就要去铲除苏婉玥,那个害他伤他的人,一定要付出代价。可子幻不知道的是,她的人已经被发现,而苏婉玥正带着人四处搜寻。
翌日清晨,齐子幻洗漱完毕,准备好需要用的东西后,便立刻启程,离开了隐秘的木屋,穿过树林,越过属下布置的陷阱,到了一条泥路,因为并非是管道,昨夜又是大雨滂沱,所以走起来很不方便,费了不少时间,才步途到齐国边境的小镇,进了小镇,在一家酒肆逗留片刻,又寻好住所。
这里的客栈,比不得城里,多少是有些破旧的,但对她而言,已经算是很好的住所,毕竟在还未成为夜魅组织的人之前,她一直被养在肮脏混乱的地宫,经过自己的努力,得到还不是皇帝的哥哥看中,被培养成杀手,又一步一步掌控夜魅,成为皇帝的左右手,才有幸离开地宫。
大堂里,两国来往的商人,皆是选择来这里用餐,因为这件店是小镇最好的,而且鱼龙混杂的地方,很便于藏匿。
小二看见客人脚上的淤泥,就知道不是从官道来的,又看是个年纪小的姑娘,心里倒是犯了嘀咕,现在的女子有些异想天开,总想着游荡江湖,做什么一方女侠,殊不知世道变了,这些坏人们也多了,就前天,还有个小姑娘被人抓走,可掌柜说不要多事,这个地方离州府远,又靠近赵国边境,复杂得很,稍有不慎的,怎么掉脑袋都不知道。
“姑娘,最近不太平,你用完膳,就早些回屋,关好门窗。”小二良心过不去,还是提醒了一句。
子幻并未回应他,而是看着端上桌的菜,还有那一小壶酒,酒是个好东西,每当自己心情不好时,总喜欢来几口,她想到昨晚赵允希的拒绝,还有他眼里的怀疑,总有几分不悦,拿起酒壶,倒满一小杯,咕噜下肚。
小二见她不领情,嘀嘀咕咕地离开。
“小妮子,好酒量!”旁边坐着的一个大汉喊道。
“不想死,就闭嘴。”
“脾气还不好。”大汉笑而不怒,桌上的两柄斧头,看得他旁边的男子心慌,怕遇到什么大盗,胡乱吃几口菜,丢下银子,就离开了。
“她可不是好惹的,你想要活着,就少说几句。”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齐子幻低头不语,眼里的杀意尽显。
“哼,哪里来个多事的!”
啪!
响亮的一鞭子抽在大汉的脸上,那一道血印子,气得他拿起斧头,周围的人安静下来,只见大汉要冲过去砍抽他的女子,却突然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抽搐起来。
大堂的人见怪不怪,纷纷起身回房或离开。
“姑娘,你在这里闹事,俺不管你,但这损失你得赔,这是俺家的规矩。”
子幻取下腰间的荷包,丢到掌柜怀里,冷言道:“她的钱,我付。”
掌柜估计手里鼓鼓的荷包,足够支付这次的损失,才笑吟吟地答应说好,识趣离开。
“齐子幻,齐国长公主,夜魅真正的掌控者,可让我好找。”
“苏婉玥,赵国齐州首富,买下烟雨楼,做着卖消息的买卖,暗杀对你也不陌生,我很好奇你和我谁更狠。”子幻抬眼看她,眼里流露出一种不屑。
“我不想动你,除非你还痴心妄想囚禁希哥哥。”
嘭!
齐子幻驱动内力,一巴掌拍在桌上,只听见咔嚓一声,桌子裂成两半,饭菜掉在地上,碗碟的摔碎声格外清脆,而她面不改色。
“你年纪轻轻,内力倒是不小。”
“苏婉玥,我知你派人埋伏在树林,那几个人都不中用,替你殉命,现在你自己送上门也好,免得梦氏再损失几个人。”
“大家都是一类人,我自不说废话,你如何才能放他。”
“你很清楚,我要是不说,就算你搭上整个齐国的心腹,也都无济于事。我的地盘,自由我说了算。你伤了我的人,我折损你几人,算是个小教训。但你想我放他,除非你把命给我。”
“你还真是高估自己。”苏婉玥笑了,她前世的狠毒,连她自己都害怕,现在有人以允希威胁她,就算变得比前世更狠毒,她都不带犹豫的。
“我玩毒时,你恐怕还在玩泥巴,那个夜魅的人,之所以泄露你的行踪,你觉得是为什么?还有你不说,我也知道他的位置,但你给他下了蛊毒,我不能冒险带他出来,才给你机会谈判。”
“不过救了一条杂鱼,你觉得他知道什么?想要糊弄我?呵,你还蠢了点。”齐子幻从来都不信人,就算是夜魅里从小到大的心腹,她都是不信任的,蛊毒的事,也不过是给属下的假消息,因为她知道苏婉玥的蛊毒之术不如自己。
“你想如何?”
“不要你的命也可以,只要你肯和离,我就解了他的毒,放他回去做王爷。”
“休想。”
“你的命不给,和离也不肯,那我们没什么可说,还有这蠢货不过是个诱饵,你也中计,还真是蠢。”
“我说过,我玩毒时,你还在玩泥巴,这毒对我可没什么伤害。”
“是吗?”齐子幻笑着说,“贤王把毒王的二徒弟都请来,可真是下了大血本,你要感谢我,若不是今日我不想杀你,你恐怕早就被这蠢货拿去剁了喂狗。”
苏婉玥得到这个信息,心里有些狐疑,贤王素来清高,瞧不起江湖的人,这次为了刺杀自己,和,臭名远扬的毒王打交道,确实是个新鲜事。
齐子幻太过自傲,她并不知道的是苏婉玥早就收到消息,有江湖上的人追杀自己,只是并未查清来自哪里,所以在搜寻时,多为小心翼翼,没有败露行踪,至于那个大汉,也算是倒霉,稀里糊涂接到任务,却不知那张画图被人动了手脚,一路都没遇到目标人物。
看到从小路而来的齐子幻,再对上那张画图,越看越觉得像她,便尾随人家来了店里,先在大堂叫了酒,等着她的出现。
苏婉玥上辈子就是毒王的关门弟子,那时候可没这个五大三粗的蠢货,可能许多事都有改变,自己也只能搜寻消息,才能掌握江湖的事,以前是她替贤王做中间人,让他得到江湖人协助,可现在是谁在背后操纵,还需要仔细查探。
“你可是在想我为何不杀你?”
“你看中他了?”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你胞妹已不在人世,齐国皇帝也拿你没办法,若你真心于他,我可以当作这些事情没发生过,你继续做你的侧妃。”
前世的齐子幻,是顶替了齐国公主嫁给贤王,但她收起锋芒,伪装成一个不谐世事的女子,骗了自己和他。
她对爱是个执着的人,为了贤王,齐子幻暗地做了不少事,可以说不亚于自己,但她也是可怕的,在得知贤王利用她,想的不是原谅,而是选择杀他。
苏婉玥看着眼前这张冰冷的面庞,浮现的是她满脸绝望,关于地牢的惨状,前世她不是自己的对手,现在也不会是。
“他的事,由不得你做主。”齐子幻正想运功施压,发现自己内脏受损,口吐鲜血。“你……什么时候?”
“三日!我只给你三日的时间考虑,是要解了他的毒,自己离开他,还是死得不明不白,还要拉他垫背。”
“哼,你不要高兴太早。”
“我要是你,就回去解他的毒,再求我给你解药,我知道你能解毒,但这毒至少也要四日才能清除,所以你若没有我给的药,必死无疑。”
“我的命,对于我而言,根本不值什么。但他不能有事,既然你能拿他的命威胁我,说明你对他也真心不到哪里去。”
“我不会亏待你,除了你刚才说的废话,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想要什么?”
“你替我解决齐国的麻烦,让皇帝放弃对我的追杀。”
“好。”
“我给你二日的时间,待你成功了,再来这里寻我。”
“好,两日后见。”苏婉玥转身离开客栈,而子幻为了防止被人追踪,则上楼回房养伤。
她的人赶来时,看到这里的狼藉,就知道出事了,按约定去了她的房门口,敲了三声。
“进。”
男子进屋,闻到一股血腥味,就知道她受伤了,关心地问:“公主,你受伤了?”
“我不是公主!”
“可……”可你就是子夜的公主。
“可什么?”
“没有,我听说她在寻你,就知道出事了。你放心,我把垃圾清理了。”
“你的身份特殊,齐国到处都有他的眼线,若是被察觉,你知道会坏我的事吗?”
“我知道,我只是担心你。”
“子夜,你的身份不能败露,就算我们掌控了暗卫,但皇帝兵权在握,真要对抗起来,我们的胜算并不大。”
“我知道了。”
子夜,是皇帝的亲信,也是夜魅现在的副首领,可皇帝不知道的是,他已经是齐子幻的心腹。
他对眼前的女子暗生情愫,是在一年前,他知道子幻是个杀手,可还是情不自禁对她痴迷,或许爱情对他而言就是一种执念,看到她的时候,有一种想要保护她的决心,这让他甘愿为她奉献,哪怕知道她暗地在汇聚势力,也替她隐瞒。
“你回去看着苏婉玥,我引她去找皇帝,就是希望你能为我争取时间,把她困在皇宫。”
“好,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子夜恋恋不舍地离开,子幻把他的感情看作是一种笑话,因为她觉得把同情看作爱,是最为可怜的笑话,就像是自己看到赵允希的过去,从未有过的同情,是情愫的起因,而对方却是不会放在心里,毕竟他的心没有自己。
等他离开房间,子幻才起身前往木屋。
苏婉玥除了信任赵允希,其他人都是不信的,所以也留了一手,在连夜赶往齐国国都时,特意让人盯着子幻,可她却得到了意外的收获,为明日与皇帝的谈判,多了一分机会。
她不想拿允希的命冒险,所以在没有得到解蛊的秘方之前,是不会动子幻,那毒药也不过是被中和的,并没有她说的那样严重,但为了逼迫对方,也不得不出险招。
木屋四周的寂静,让允希觉得舒适,好像内心很需要平静下来,脑海里的记忆才能慢慢恢复一样,他坐在木屋外面的石板上,闭眼享受此刻。
现在的他,先前的那些症状都像是消失了一样,他不再觉得冰冷彻骨,不再头痛欲裂,像是康复的正常人,让他误以为自己没有病症。
些微的凉风袭来,他觉得一股恶寒,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知道是她回来了。
睁开眼,看到齐子幻气喘吁吁,她的脸色极差,唇色也不太正常,他没有开口问怎么了,而是上前扶着险些摔倒的她,她第一次感受到他的温暖,是对自己的温暖,有一种说不出的开心。
扶着她去了屋里,子幻看向允希,对他是否是爱,其实自己也不清楚,只觉得想要独占他,而且要把伤害他的人铲除,若是世界只剩下他和自己,才算是幸福。
“我任务失败了,东家把我赶回来,我活不久了。”
“不会的。”他扶着她在床榻坐下,柔声地回道。
“我中毒了。”
“别担心,我会救你的。”
“这可是剧毒。”
“我去求他,我记起来自己是赵国的王爷,那我一定有钱。有了钱,就能想办法救你。”
“这倒是不错,可我不想你求他。”
“但……”
“放心,我会想办法,我累了,你回去休息吧。”
“好。”
允希离开房间,他有点担心子幻的伤势,所以整夜没有睡觉,而是守在她的房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