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队主回来了!”潭仓堡大门的望楼上,传来哨兵欢欣的喊声。
和涂镛一起回来的,还有一支由两名将官带领的二十人小队。
统领带着洪教头和队主们热情的迎接了他们,涂镛向统领引见了两名将官——那名身型普通,看起来毫无特点的名叫向奕;而另一名虎背熊腰,满脸浓须的,名叫呼延骥。
见礼之后,统领便邀众人进主屋入座。
“来啊,赶快弄些饭菜,为诸位接风。”一进屋,统领立即吩咐道。
众人分主宾入座后,还没等统领说上几句客套话,向奕便咄咄逼人的问道,“狄统领,据涂队主说,你们居然将残存的乱军放走了,这是什么意思啊?”
“哦,确实如此。”虽然没料到对方一来便问起此事,但统领仍很沉着的回答,“既然他们已经投降,丧失了斗志,又交出了武器甲胄,何必再多造杀孽呢。”
“哼,妇人之仁!”呼延骥不屑的说道,神态傲慢无礼,“打仗就是杀戮,搞什么假慈悲。”
统领心中稍有一丝不悦,但并不想与其争辩,只是沉默以对。
向奕见气氛有些尴尬,便清了清嗓子,抬高音量说道,“不过都统大人仁慈,认为那点残兵败将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既然拿下了潭仓堡,也算是达成目的了!”
“都统大人宽仁,在下感激不尽!”统领微微躬身致意,“那么我们约定的粮饷……”
“今日我等就是前来查验情况,确认属实后,便派人回禀都统大人,粮饷自会送过来,你们在此处再稍待几日即可。”
“什么!?”末席处一个身影猛然站了起来,“你是说粮饷没和你们一起来?咱们还得等?”
两名将官循声看去,见说话的是一名女子。
“方才我就疑惑,怎么会有一名女子与我等同席,这是何人啊?”向奕轻慢的问道。
“这是我军的一名队主,名叫季姚,山野之民不懂礼数,还望二位将军海涵。”统领向二人致以歉意,然后朝季姚丢个眼色,示意她赶紧坐下。
“一个女子,何德何能可以做队主啊?”呼延骥上下打量着季姚,语气轻佻,“不过看模样身段还算标致,莫不是靠的就是这副身子?不如今夜你就陪本将军,服侍得舒坦,没准带你回去做个小妾。”随即发出一阵放浪的大笑。
“混账!你是想试试本姑娘的刀利不利吗?”季姚怒不可遏,作势便要冲过去。
坐在旁边的另外两名队主见状,慌忙死死拖住季姚。
呼延骥也不甘示弱,气势汹汹的站起来,“就你这小身板,还不够老子塞牙缝!要想送死,便成全你!”粗壮的大手捏在一起,手指关节不断发出咔咔的脆响。
洪教头此时也立即起身,一个箭步,挡在了两人之间。
“快,把她拉出去!”洪教头朝拖着季姚的两名队主说道。
两人立即生拉硬拽的将季姚架了出去。
屋里重新恢复了平静,但气氛却已不再融洽,统领面带愠色,望着两名将官,“二位将军,并非在下护短,我军中无论男女,皆是与乱军浴血奋战之人,你们又何必恶语相伤呢?”
“哎呀,是我等失言了。”向奕连忙起身打起圆场,“不要因为这点小事伤了和气,还望统领别往心里去,我们也会注意言行的,毕竟在粮饷到来前,咱们还得相处好几日呐。”
“罢了……”统领摆摆手,“只盼二位将军查验之后,尽快禀报都统大人,早日发下粮饷,我们也好安心离开。”
“那是自然,请统领放心。”
与此同时,一支部队正缓缓朝着潭仓堡的方向行军。
他们装备精良,队列齐整,但从头至尾,却不见一面旌旗。统率着这支部队的,正是许仕杰——身穿着打造精美的铠甲,每一块甲片都打磨得铮亮,兽头肩吞和腹吞上,更是覆以金箔,耀眼夺目;外面套着浅灰色的罩袍,绣有云纹方鼎的图案,而云纹方鼎,正是许氏的图腾;骑着一匹栗色的高头大马,却并未佩戴刀剑;在几名披坚执锐、孔武有力的武将簇拥下,行进在队伍中间。
封啸霆骑行在许仕杰的旁边,他一身黑盔黑甲,背上挂着两柄铁锏,手中提着一杆长槊,显得威风凛凛。
但与许仕杰一脸轻松的表情不同,封啸霆面色凝重,此时他正在小心谨慎的向许仕杰询问,“三公子,我军的目标不是潭仓堡吗,为何方才突然分兵数百,朝不同的方向而去啊?”
“本公子自有安排,”许仕杰都没有看封啸霆一眼,“封将军,虽然你是大哥的心腹爱将,但本公子行事,不必都要向你禀报吧?”
“哎呀,公子这话真是折煞属下了!”封啸霆慌忙躬身解释,“属下只是好奇,随口一问而已。是属下多嘴了,还望公子海涵。”
“海不海涵的,本公子又不能把你怎么样,毕竟你是大哥的人。”许仕杰阴阳怪气的说道,“我知道,你并不赞同我的做法,不过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已经给你说得很清楚了,你就安心做好自己擅长的事情——上阵杀敌就可以了。”
部队继续朝着潭仓堡不紧不慢的前进着,到了相距还有十余里的地方,许仕杰却突然下令就地歇息,一直等到日落西山,天空中已经显现出淡淡的白色月亮时,才又继续出发。
抵达潭仓堡时,月亮已经爬过了头顶,借着夜幕的掩护,许仕杰命士兵们悄悄前行到离大门约四百步左右的距离,而他端坐于马上,悠哉游哉的望着潭仓堡,迟迟没有发出下一步的指令。
封啸霆见半天没有动静,便试探着低声问道,“三公子,是否要下达突袭的命令?”
许仕杰轻轻摇着头,若有所思的低语起来,“你看这潭仓堡,即使我们以优势兵力夜袭,恐怕也无法轻易拿下,但涂镛说他们居然是兵不血刃的劝降了里面的乱军,究竟是要怎样的舌灿莲花,才能让占有如此地利的守军开门投降……”
“确实是不可思议,”封啸霆也赞同道,“即使发动夜袭,只要靠近,必然被上面的哨兵察觉;但以我军的实力,还是能够攻克的!”
“那就不划算了,这些士兵是我许氏的底气和本钱,不能轻易损耗。”许仕杰瞄了封啸霆一眼,“本公子是来磨刀的,可不想把刀给砍缺口了,否则你以为,我为何要招揽那个叫涂镛的?”
“但是那涂镛真能如公子所愿吗?”封啸霆有所怀疑,“即使有向奕和呼延骥跟着,但他现在回了潭仓堡,无异于虎归山林,他真的能不顾那些一起出生入死之人的死活?”
“呵呵,我的封将军呐,你对人心的了解并不深刻啊……”许仕杰轻声笑起来,“对涂镛来说真正有价值的东西,只有我才能给他,否则,就算他在乞活军呆一辈子,也是不可能得到的。”
“这么说来,公子是看透了涂镛啰?”
“当然!”许仕杰洋洋自得的冲封啸霆轻轻点了点自己的鼻尖,“本公子可是能嗅出欲望的气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