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号角声响彻云霄,营门前临时搭建的望台上,秋晓宇和统领并肩而立。
在他们下面,连夜打造的投石机一字排开,旁边堆着西瓜大小的石头;每台机器配备了八名手臂有力的男子,他们紧紧捏着牵引索,另外还有两人专门负责往投石兜里装填石头。
乞活军的战士们已经列队完毕,严阵以待。
对面,乱军也已经到达了战场,正闹嚷嚷的开始列队,他们的人数远多于乞活军,远远望去密密麻麻的,像虫子一样。
统领抬头看看天色,“都已经下午了,这些家伙的动作可够慢的。”
“这不正说明夜袭起到效果了嘛,他们肯定担心我们的偷袭,延缓了进军速度。”秋晓宇边说边仔细的观察敌人的情况。
不光是人数,乱军的装备也明显好过乞活军,而且,更让秋晓宇震惊的,居然还有至少三十名左右的骑兵!
然而在秋晓宇整个谋划中,他根本就没考虑过骑兵的问题,这种突然情况,让他措手不及,对自己考虑的不周全,深深的自责起来。
但敌人并没有给秋晓宇太多时间自责——毕竟双方兵力悬殊,乱军列好阵后,立即迫不及待的展开进攻,目的很明确,就是要靠优势兵力一举击溃对手!
踏着战鼓擂响的节奏,乱军组成了左、中、右三个方阵,从正面齐刷刷的朝着乞活军相对单薄的战线涌过来。
鼓声催着前进的脚步声,伴着盔甲摩擦碰撞的声响,由远及近,撞击着乞活军士兵们的耳膜,再看那黑压压的阵势,有些人开始动摇、恐惧起来。
季姚的队伍里,三伢子脸色发白,额头冒着豆大的汗珠,握着长枪的手哆嗦个不停;站在旁边的昆鹏看着三伢子那副样子,叹了口气,“看吧,非闹着要参战,现在知道害怕了?”
三伢子扭动僵硬的脖子望向昆鹏,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你……你不也在发抖嘛。”
“我这不叫害怕,我这是紧张,毕竟第一次上战场啊。”
“你们两个一定记好了,”站在他俩前面的卢潇回过头来,“无论如何都要紧紧跟着我,千万别跑散了!”
“放心,我会像膏药一样贴着你的。”昆鹏说着,伸手敲了敲三伢子的脑门,“听到没有,一定跟紧我们,跑散就死定了!”
望台上,统领抱着双臂,一脸的严峻,“看这架势,是想一口气把咱们吃了啊!”
“毕竟他们人数占优,这是理所当然的做法。”秋晓宇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但其实他一直在留意那些骑兵的动向,至少目前还能稍稍安心,骑兵们和小部分士兵,跟在乱军统帅的身边,暂时没有参战的迹象。
敌人继续前进着,统领目测了一下,“等到了弓箭的射程范围,他们肯定会朝我们发起一轮齐射!”
“但是他们运气不好,现在风向对他们来说可是逆风!”秋晓宇说道,“而且他们已经进入投石器的射程了,准备投石!”
随着命令的下达,负责投石器的弟兄立即行动起来,待统领的大手一挥,同时将石头抛射而出,朝着敌人的头顶砸过去。
从天而降的石头让乱军措手不及,排列齐整的队伍中顿时溅起朵朵血花,就像往水池里丢入了石子,惊恐如波纹般迅速扩散开来。
慌乱、哀嚎、不知所措间,第二轮投石接踵而至,乱军原本紧密有序的阵型,立即变得松散混乱,毕竟谁也不想和石头去硬碰硬。
“哈哈哈哈,”统领大笑起来,“想不到我们居然有投石器吧,乱了,他们果然开始乱了!”
当第三轮石头还飞在空中,对面响起了急促的鼓点——那是乱军的统帅在催促士兵们发起冲锋!
要避开投石的攻击范围,要么往后退,要么往前冲,对于拥有优势兵力的一方,选择是显而易见的。
听到鼓声的乱军士兵,开始闹哄哄的朝前跑动,但因为之前投石造成的混乱,加上这突然下达的命令,步伐根本无法统一,原本齐整有序的三个方阵,转眼间成了一团乱麻。
“太好了,一切都在意料之中!”秋晓宇忍不住捶了下拳头,他大声朝乞活军的队列喊道,“点燃火箭!”
精挑细选出来的四十余名弓箭手,在公认箭法最好的季姚带领下,手持火箭出列,一起将弓拉满,等待着放箭的指令。
秋晓宇全神贯注的盯着冲过来的乱军,仔细估算着跨过了火线的人数比例,当他觉得差不多有近半的敌人越过之后,立即发出了放箭的命令。
拖着黑烟,裹着火焰,呼呼呼的划过天空,朝着预定的位置而去。
有的箭射中了敌人,有的箭则按照计划,顺利的落到了填满柴薪的沟槽。
火苗窜起,迅速引燃了整条沟槽,越烧越旺,那些刚好身处其上的敌人,被火焰裹覆,痛苦不堪的乱喊乱撞,场面立即乱得一塌糊涂。
一道灼热的火墙,将乱军一分为二——后面的士兵们惊慌所措的挤成一团,畏缩不前;前面的士兵则成了落入陷阱的猎物,绝望而无助。
此时,一直严阵以待的乞活军开始推进,前进过程中,还不断以弓箭弩矢对敌人进行打击。
被火焰阻断的乱军,不断有人中箭倒地,等他们想起要反抗的时候,乞活军已经压到了面前。
混乱、惊恐的乱军,在保持着作战阵型的乞活军面前,根本来不及组织起有效的抵抗,他们就像农田里被收割的谷物一般,一茬一茬的被撂倒在地上。
看到冒起的火焰,早已躲在两边山林中的人,立即遵照预先的安排,扬起灰尘,摇动树木,大声呐喊——乱军的恐慌果然被加剧了!那些庆幸没被火墙阻挡的士兵中,有人开始掉头逃窜,这种卑劣的行径迅速传染,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进来,恐怕已经没有什么能够阻止这场溃败了。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顺利进展,胜利看来已经是熟透的果子,就等着伸手采摘了。
但秋晓宇心头却丝毫不敢轻松,他的双眼死死盯着远处那些骑兵,默默祈祷着,希望敌人忌惮莫须有的伏兵,千万不要将这支骑兵投入到战局。
因为他清楚,自己的战术有一个致命的漏洞——如果这支骑兵从侧面迂回绕过火墙,对侧翼毫无保护的乞活军发起冲锋,胜利的天平恐怕将不再倾向于自己,战局极有可能逆转。
但这次,运气站在了秋晓宇一边!
慌乱显然也感染到了乱军的统帅,甚至没有做出丝毫反击的举动,便敲响了撤退的锣声,留下被火墙切断退路的那些士兵任人宰割。
听到铜锣声那一刹那,秋晓宇终于松了一口气,膝盖一软,瘫坐了下来。
站在他旁边的统领见状,伸手抓着他的胳膊,轻而易举的将他提了起来,“呵呵,怎么,这仗打赢了,反而还腿软了?”
秋晓宇尴尬的摆摆手,扶着栏杆站稳身子,“刚才有些紧张,这一放松下来,就……见笑了。”
“此战大获全胜,着实令老夫敬佩不已,你如此年轻,却能运筹帷幄,堪称军师之才呐!那么下一步,我们又该如何做呢?”
秋晓宇喘了口气,“统领过誉了,在下实在不敢当……请问统领,可知道乱军据点在何处?”
“这个早就探清楚了,距此约五十余里的潭仓堡。”
“潭仓……堡!?”秋晓宇有些惊讶,“你是说,是一座堡垒?”
“那里本是当年与西域交战时,用来中转粮饷的军堡,停战后便废弃了,结果被这群乱军占据。”
“若是是军队的堡垒,恐怕易守难攻吧?”
“之前乱军势众,老夫确实没有信心;可现在不同了,咱们不但有投石机,而且消灭了敌军不少兵力,现在乱军不过是群惊弓之鸟,只需一鼓作气,必然能攻克!”
“好,那休整一夜,明日清晨,便出发前往潭仓堡。”秋晓宇皱着眉头,稍微思虑了一下,“但我们绝不能掉以轻心……统领,请还是派出一队可靠的人,悄悄尾随撤退的乱军,严密注意他们的动向。”
“你怕他们杀个回马枪?”
“战场上什么都有可能,我们还是谨慎为妙。”
统领点点头,也很快有了人选,“让涂镛带人去吧,他不但武艺高强,作战勇猛,而且行事也算机灵,更是营中最擅长追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