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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囚生之始

“您还记得被雷击中时,是什么心情吗?”

“噢,那可太糟了,我至今都忘不了那种感觉......”

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萧岚一定会在他的回忆录里这样写道。

拿着金属棒在雷雨天招摇是他这辈子干过的最蠢的事情,没有之一。滚滚雷浆如同找到了突破口一般拼命钻入权杖,急剧的升温让权杖看上去熠熠生辉,好似新生的红日那样放射出耀眼的光芒。也不清楚这权杖到底是何等材质,高温之下竟无丝毫形变,好似无底的黑洞豪饮着海量的雷浆。

而作为支撑架的萧岚,只觉右掌钻心似的疼痛,皮肉的焦香在他的鼻尖挥之不去,其来源自然不言而喻。全身的痉挛,下体的失禁,时间在此刻被无限制的拉长,犹如身处于无间的地狱,反复体味着非人的痛苦。

远远望去,雷云仿佛化身成一个巨大的接天的沙漏,倾吐着内在雷浆的同时体积也在逐渐缩小。而在萧岚眼中,自己却身处在一个铁树银花,五光十色的奇异洞天。也不知道是闪电加速了他的神经反射,还是大脑在高温下处理速度变慢,总之萧岚的意识陷入了迷幻的低速领域,电光石火在他眼中也不过只是一串涟漪。

痛觉逐渐麻痹,意识逐步退化,流着口水呓语连连的萧岚,眼看就要烧成白痴,忽的萧岚脚下一空,身体跌入了凭空出现的巨大裂缝,坠入了无底的黑色深渊,彻底的消失在了人间。

人世的时间重新流动,人们惊讶的发现前一刻还连绵不绝的阴云,下一秒就变成了晴空万里。望着天边美丽的虹彩,陶醉之余没人会注意到人间还曾来过一个有着奇怪眼瞳的送餐员,更不会知道当他归来时会是怎样的动地惊天。

…………

黑暗的空间中长久的被失重感笼罩,已经让萧岚无法区分出上下左右。右手掌的剧痛沿着手臂不断蔓延至胸腔,更令萧岚感到惊恐地是他无论如何用力都无法呼吸到空气。丝丝凉意不断从右胸传来,在萧岚的“眼”中,自己的右胸口开出了一个碗口大小的黑色窟窿,四面八方不断的有黑色气流趁机钻入其中疯狂的在自己的身体里乱窜,并且与他争夺身体的控制权,那种恶心的感觉比雷击还要让他厌恶。

黑色气体横冲直撞,很快就占领了脖子以下的全部躯体,但却迟迟没有对脑袋发起冲锋,似乎是在畏惧什么。

“鬼东西把我的身体还给我!”

萧岚“怒目”圆睁,卯足了劲将胸中仅存的一口恶气吼了出来,随即便因缺氧而陷入了昏迷。

说来也奇怪,这些黑色物质仿佛真的害怕了一般,纷纷逃窜进胸口处的空洞并连同空洞一起消失,好似从未出现过一样。

…………

蓦然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陌生且古怪的星空。红橙黄,三颗稍显暗淡的浑圆天体高悬在墨绿色的天空中,放射出灼人的光辉。倒在沙地上的萧岚挣扎两下坐直了身体,下意识的低头查看自己的胸口和手臂却并未发现任何异样。松了口气的他这时才得空观察起四周。

苍凉的大地上万籁俱寂,放眼处尽是一望无际的平原,看不见丝毫人类活动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泥土芬芳以及一股难以描述的刺鼻气味,让萧岚这个久居钢铁都市的城里人感觉既新鲜又反胃。

看起来也没什么嘛。

似乎是在回应萧岚心底不屑地想法一样,立足的大地忽然传出一阵轻微且连续的震颤,目力尽头一团粘稠的黑气裹挟着烟尘滚滚而来,速度之快丝毫不逊于汽车高铁,只是片刻愣神的工夫相距已然不足百米。

逃尽然已是来不及了,此时离得近了萧岚这才看清楚对方竟是一群人类。说是人类也并不恰当,尽管还保持着人类的基本特征,但无论是四足奔跑还是衣不蔽体都不像是开化的现代人类所能做出的事情。虽不排出原始野生人类的可能,但最重要的是萧岚从他们身上感受不到丝毫生命的气息。

鬼。

看着这些通体惨白,印堂发黑的生物(?),萧岚心中不由得惊现出这样一个词汇。

后知后觉的萧岚这时才反应过来,纵使那个自称苍天的糟老头说的再怎么云淡风轻,可这里不就是人们常说的阴曹地府吗?出现个把小鬼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

俗话说阎王好过小鬼难缠,面对这群迎面袭来的罗刹恶鬼,萧岚一时间也是慌了手脚,老头临行前交给他的权杖此刻也不在手中,四下摸索也不见踪影,多半是在坠落时顺势飞出去了。

不死心的萧岚还在伏地找寻,然而死亡的阴霾已经笼罩在他的上空。这些面目狰狞涎水四溢的饿鬼已经近在咫尺,萧岚甚至能清晰的听到它们吱吱的磨牙声,以及喉咙中发出的犹如呼噜一般的低吼。

完了。

虽然萧岚不知道已经死过一次的自己是否还会再死,可他隐约明白一旦落入这些家伙手中,等待他的将会是比死亡还要恐怖的结果。

“救...命...”

萧岚拼命的蹬着腿,绝望的呜咽着。

“救命啊!”

就在他发出濒死哀嚎的刹那,身后的山坡上轰然传来一连串枪炮的爆炸声,周遭的恶鬼在人类热武器的面前毫无招架之力纷纷应声而倒,而萧岚也借此机会连滚带爬的朝着枪声的方向跑去。

尽管不清楚对方是敌是友,但既然可以使用热武器就说明对方是拥有智慧的生命,就应该存在沟通的可能。

果不其然,翻上山头萧岚就看见四个衣着各异但体貌特征和行为举止都无异于常人的人类男性,各自手持武器保持着戒备。为了不引起误会,萧岚高举双手,缓缓向对方靠拢。

“别开枪,我是人,Human,Are you OK ?”

闻言四人各瞟了他一眼,其中三人便不再理会继续警戒,而余下的那人则是点头示意萧岚允许他继续靠近。

来到近前,看着对方那身废土风格的外骨骼装甲,搭配上壮实的躯体以及成熟刚毅的面容,差点让萧岚“哇”的一下惊声欢呼。而那人也在上下打量他一番后,拿出袋装水和压缩干粮丢给萧岚,自己则两腿一盘随着齿轮传动的铿锵声席地而坐。

“真是个好运的家伙,”对方一边摩挲胡须一边饶有兴致的看着萧岚沉声说道,“要不是你的一声救命,恐怕早就和那群死兽一样成了筛子。也算是你前生积德能遇见我们,不然已经成了它们的盘中餐了。”

“谢谢,谢谢四位大哥。”萧岚心有余悸话都有些说不利索。

“举手之劳,再者救你也只是一时,能不能活命还要看各自的造化.....”

说话间唐突的枪声打断了交流,对方猛的就是一个打挺站了起来,提着枪三步并两步直冲上了山顶。

枪炮的轰鸣震耳欲聋,让萧岚这个在和平年代长大的人极不适应。黄澄澄带着硝烟的滚烫弹壳如雪片儿一般接连从山顶滚落,连绵的枪火映红了整座山头。

不知过了多久,枪炮声都停止了,被震的脑袋发懵的萧岚茫然四顾,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丝毫没有察觉到刚才那人就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

就看那人哈哈一笑,随即用他厚实的手掌重重地拍打在萧岚的背后,打的他一个趔趄差点摔了个狗啃泥。看着萧岚一脸无辜的样子,那人乐不可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从怀中摸出半包香烟,取出一只放在鼻子下面深吸一口,眉宇舒展,疲惫的脸上也恢复了几分神采。

“小子,”说着话那人小心的将烟卷放回烟盒,再将烟盒收入怀中,“我知道你很迷茫,这不怪你毕竟每个刚来这儿的人都是这样。没错你是死了,也没有穿越,这里既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狱,而是收容罪者的囚笼。没人知道自己所犯何罪,更不清楚自己刑期几何,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要保持你的人心,恪守你的人性,当你丧失了作为人的尊严与骄傲,就会变成和下面那群杂碎一样,不死不灭永远徘徊。”

“话说到现在也还没做个自我介绍,”说着那人将满是黑垢和老茧的手掌在衣服上摩擦几下,郑重的伸向了萧岚,“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吕彦龙,代号老驴,野驴小队队长,欢迎你来到‘囚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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