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潇潇出来时,静夫人仍站在衙门口。寒风萧瑟,静夫人竭力保持住端庄仪态,见她出来面色立时缓和下来。
“里头有没有难为姑娘?”
徐潇潇摇摇头,语声轻柔道:“快些回去吧,外头冷。”
陆临风的小厮将马车赶过来送她们回了顾宅,又千恩万谢方才离去。
徐潇潇与静夫人安静地分食了年夜饭,多年的主仆情意使得她们有一种旁人羡慕的默契,静夫人打从她出来便瞧出她心不在焉。
“夫人,”徐潇潇果然还是主动开口了,“我今日听了个闲话。”
静夫人将徐潇潇拉进怀里,轻轻抚摸她的头发,静静等她说下去。
“若有人为了一己私欲坏了别人的姻缘,月老儿替有情人牵的红线会断了么?”
静夫人道:“姻缘天注定,谁也奈何不了。”
徐潇潇稍稍放宽了些心:“若果真情断,也是他们有缘无分吧?”
静夫人料此问与“陆临风”有关,只是不知徐潇潇在其中的心思如何,便模糊道:“世间情爱皆月老手中一根线,苦求便生孽缘。”
“男子皆薄幸,兴许我算帮了她一把呢。”徐潇潇没头没脑咕哝了一句,复又道,“金陵之行山高水长,不如等春寒过去再上路吧。”再拖延一段时日,若进展顺利收回柳宅,金陵便不必去了。
静夫人自然没有反对。二人又说了些家常话,各自歇下。
初十那日,陆府主母果然送来帖子邀徐潇潇过府叙旧。静夫人原想回绝,毕竟今时不同往日,此去略有高攀之嫌。徐潇潇却道陆家此举是念旧日情分,不去倒显得小家子气了。顾白笙受未来婆婆嘱托,复又盛情邀约一番,静夫人便应允了。
自决心与那人交易后,徐潇潇越发难以面对顾白笙,因此一路心不在焉,只盼陆府就在眼前。
果然车马一停,徐潇潇顾不得长幼率先起身下了马车。陆临风已候在府门前,见徐潇潇露了半张脸正要下车,忙上前作势搀扶。徐潇潇不着痕迹避开他抢先一步跳下车,娇娇软软道:“二哥佳节安康。”
陆临风温和回礼,转身将顾白笙小心翼翼接扶下来。徐潇潇看在眼里,却向迎面走出来的陆临云笑道:“三郎这会儿倒是来得巧,莫不是来接我的?”
陆临云扫过陆顾二人,上前去挤开陆临云,将静夫人搀下来:“我来恭候静夫人的。”
徐潇潇佯怒,作势要打他,可落下的力道却十分轻巧,似撒娇又似挑逗,眉目间也尽是小女儿情态。二人嬉嬉闹闹进了府,不曾再理会陆顾二人。
这是徐潇潇第一次正式登门拜访陆府,拜见过陆尚书与陆家主母后,留静夫人与陆家主母话家常,无非是近些年的变故,陆家主母问静夫人答罢了。徐潇潇等四人便进入兄弟二人的宅院,院里早有一群王公子弟热闹开了,京城的民风开化些,此次前来的其中不乏名门千金。
顾白笙与徐潇潇刚进里头便引起一阵骚动。顾家式微,可顾家女的美貌在京圈却声名远播。在场的大多数只听说过顾白笙,此番一见果真是明艳动人,不由得暗叹陆临风艳福不浅。而后注意到顾氏身旁还有一女子轻纱掩面,身形窈窕,气质竟也不俗,纷纷猜测又是京城哪家新贵之女。
陆临云不等陆临风安排,直接将徐潇潇带至自己的阵营。那里早集结了一群纨绔子弟,氛围显然比陆临风那边喧闹些。
徐潇潇乐得与顾白笙分开,也有意叫陆临风分心,不在一块儿反能让他时时关注。
忽然,徐潇潇感觉不远处有一道目光盯着她,她抬眼看去,果然见到那人——正是与她交易的神秘人。彼此目光交换,心照不宣。按划分阵营来看,他应是陆临云的狐朋狗友,行径倒也纨绔。如此看来,他欲拆散陆顾二人是为陆临云?倒真是卑劣的纨绔作风。
徐潇潇心里讥讽,忽想起自己也参与其中,不禁一阵恶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