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虽怒时而若笑,即嗔视而有情。”如果诗中的人真这样的人,那一定是白墨那样的。
那时候的他们青涩单纯。
也是从那之后,她有了第一个朋友。
再后来,他们成了神界形影不离的一对璧人。
再后来......
白阳结舌,“我......只是懒得扔而已.....”
两人沉默了一会,只听见外边的风声和龙焰燃烧的滋滋声音。
“白阳,你恨我吗?”
“......”她没回答,只是低垂着眼眸,心里的声音却在回答:恨,很恨。
“你为什么叫白阳?是因为我吗?”
白墨,白阳。
“不是。只是我随便取的一个名字。”
不是,撒谎。
因为你叫白墨,所以我便取名白阳。
用你的姓氏,寄她的相思。
尽管白阳有多么不愿意承认,无论过了多少岁月,白墨还是一眼就能看出她撒谎了。
“你每次撒谎的时候总会不敢直视别人的眼睛。”
白阳的语气稍微冷了冷,说道:“没有。”
心里一直有两种声音在响:你等了一万多年的男人回来了,他这次真的回来了。难道你要逃避吗?别人的丈夫又怎么样,那个人已经死了,你的丈夫也死了,你最初和陆离结婚不就是因为他们两人长得如此相似吗?难道你不想和他重新在一起吗?
另一个声音在说:你真的爱他吗?那陆离呢?难道你就不爱陆离吗?如果不爱,为什么要和他结婚呢?他还活着,就在天庭,难道你不想去救他吗?你真的要这样吗?
两种声音在她的脑袋里来回地撕扯,不停地......没完没了的。
“你变了。是因为他吗?”
他低厚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丝担忧。
白阳很肯定的说:“是。”
没有人知道这一万年来她是怎么度过的,没有人知道她的伤疤经历了什么,她这个被众神喊打喊杀的魔被挖心后丢到了人间为了填饱肚子吃过树皮,抢过乞丐的食物,曾因食物杀过人,放过火。
那些年,那些神过得多么滋润,她就过得多么惨烈。
那些日子里,她只靠一个信念,那就是仇恨。
只要活着,她总会找他们算账的时候。
至少在遇到陆离之前,她都是这么想的。
是陆离的爱教会了她爱,也教会了她放下仇恨,去过一个普通人能过的生活。
若不是他们的纠缠,她想她现在应该和他结婚生子过上普通的生活了。
白墨问:“如果我们重来一遍,一切从头开始,你还会选择他吗?”
白阳抬起眸子,眼睛里面有星辰,说:“如果有重来的机会,我会选择和他过平凡的日子。”
鹭,白墨起初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给自己的住处取这样一个字,如今却是明白了,那是陆啊。
鹭与陆,同音呐。
那些曾经被摧毁的、无力挽回的东西,已经没有被改写的必要了。
它们又开始吵架了。
第一种声音愤怒道:他为了你几乎耗尽了修为,你太残忍了,你应该迟一些拒绝他,没必要在这个时候把话挑明,你真的太狠了。
第二种声音赞许道:很棒,你遵从了自己的内心。
因为她肯定了自己内心的坚定,两个声音进行了最后一次厮杀,最后是第二种声音赢了。
白墨的眼眸里的光芒渐渐暗淡下来:是的,我还喜欢她,我对她有感情,无论过去多少时间,我都爱她。过去的我,是活的失败的,如果那时候我赌上了所有人的命只要她,或许现在她谈起心里的那个人会是我,她眼睛里的星星也会是我。此刻我是不甘心的,是后悔的。可我又是希望她这样选择的,我希望她是快乐的。
当里面的空气越来越稀薄时,终于,他忍不住问自己。
那个人已经死了,如果自己能再寻一副躯体复活,她还会选择自己吗?
会吗?
不会。
白阳是一个多么固执执着的人,他是清楚的。
当里面的空气完全被抽干之后,终于,他的手扣住了她的腰,亲上了她的唇。
这是第一次他亲她,也将是最后一次。
白阳想要挣脱,却无奈被斗篷卷得太紧,她只能往后仰头,却还是被白墨一只手扣住了后脑勺。
“砰!”
闪崩地裂的响声霎时间响彻天空,被龙焰包围的龙卷风从外边劈开,将他们都拉回了现实。卷起的斗篷松开来,白阳手轻轻一推,将自己从斗篷里面推了出来,落在了冰川之上。
她抽离的那一刻,眼神里是如此坚定。
他的神色很苍凉,却有种奇异的平静。
以他身体的状况,过不了多久,他便会烟消云消。
冰蓝色的北极无数根冰柱子往上突刺,周围全是被劈开的龙焰,掉进了冰川,慢慢被烧融的冰水熄灭。
白墨一把抓起斗篷,毫无犹豫地落在她一旁。
究竟是谁破了阵?
正当他们的目光在冰川里寻找的时候,一人从一旁的冰柱子后边走出来,只见她娟秀的黑长发齐腰,头顶戴着黑色羽毛的发饰,额间画着一朵黑色的荷花,一袭黑色长衫拖地。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穿黑色紧身束衣的女孩,浅浅的梨涡,似乎在哪儿见过。
只见走在前面的人身上散发着一股似有似无的神光和一股淡黑的光,这种变化,对于白阳来说最熟悉不过了。
白阳喃喃地说道:“堕仙。”
她怎么会...变成了...一个堕仙。
苏禾走过去,笑了笑,说道:“做神仙没什么乐趣,所以我也成了堕仙了。”
如果说年君是最了解苏禾的,那么年君死后,白阳便成了最了解她的人,刚才的那一笑看起来很轻松,可她知道,那一抹笑容有多么的难看。
堕仙!
一个神仙成了人人喊打喊杀的堕仙。
自师父走后,白阳的不肯原谅,让苏禾陷入了崩溃,在那一刻世界是崩塌的,心是死的。回想起自己师父所做的一切,自己长久以来所认为的天神所信奉的信条顷刻间化为笑话。人是无辜的,她也是无辜的,所有人都是无辜的。而被世人唤为神的人,却将这些无辜之人硬生生地拉进了棋盘,就为了私欲。
神界,已不再是她所信奉的了。
那么,做一个自在的魔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