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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被掩埋的回忆(下)

第二天。

Eliza是在一棵不知名的大树下醒来的。

她慢慢坐起身来,发现有人在这棵树下专门为她铺了一张毯子,还在她小腹处盖了一层薄被。

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自己温柔细心的哥哥Enoch。

太阳穴有些刺痛,她轻轻捏了捏眉心。昨天见到的一切,仍像是一场噩梦。

却是一场真真实实的噩梦。

这一觉醒来,她再也不会躺在自己寝殿里那张华丽的大床上,再也不会被连一层窗帘都隔绝不了的耀眼阳光刺醒,也再也不会听到……妈妈温柔地叫她起床……

只有哥哥了。

可是,哥哥呢?

Eliza把盖在身上的薄被扔到一边,四处张望,却始终没看到哥哥瘦瘦高高的身影。

她不禁有些慌了神:哥哥到哪儿去了?

如果……如果哥哥也出事了……

她不敢再想。光是想想,就觉得接受不了。

她站起身来,开始到处寻找哥哥的身影。可是,她只找到了爸爸留给他的信和剑,还有一张……哥哥留下的纸条……

她将爸爸留给自己的的东西放到哥哥给她铺好的毯子上,开始看哥哥留给她的纸条。

纸条上是哥哥熟悉的字迹,一种龙飞凤舞的漂亮:

对不起,Eliza,哥哥就要离开你去赎罪了。

虽然这个罪大得永远也赎不完,但是哥哥会用尽全力把它弥补到最大程度。所以你一定要学会自己生活,好不好?

哥哥现在就要走了,但是你一定不要来找哥哥。相信哥哥,等到合适的时候,哥哥一定会回来的。

对不起,Eliza,是哥哥让你没有了家,哥哥一定竭尽全力地去弥补。原谅我好吗,Eliza?

————————爱你的哥哥:Enoch·Venture

短短的四段文字,却看得Eliza泪流满面——就连哥哥,也不要她了吗?

一个阴暗的角落里。

Enoch安静地立在角落里,望着站在远处的妹妹。可向来温柔平和的眸子里,却闪过了一丝决绝。

对不起,Eliza,我要去赎罪了……

你一定要好好儿地,活下去。

直到……我回来找你……

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Eliza流着泪放下哥哥的纸条,又颤抖着手指捏起了爸爸的绝笔信——

亲爱的Eliza: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爸爸和妈妈都已经消失在了这个世上。

首先,爸爸妈妈要向你和哥哥道歉。

抱歉,爸爸妈妈没能守住这个国家,没能亲眼看见你们平安长大。这只能是爸爸妈妈永远的遗憾了,对不起。

这把剑的名字叫做“Diamond”。没错,和我们的国家同名。爸爸现在就要将它传给你了。希望你每一次拿起这把剑,都能想到我们的国家。未来也请一定要代替爸爸妈妈重振这个国家,好吗?

然后爸爸想要告诉你一个秘密,关于我们一家真实身份的秘密。

我们并不是普通的人类,而是血族后裔。

爸爸的姓氏Venture并不是人类的姓氏,而是血族十三氏族之一的Venture;而爸爸也不属于人类,而是血族十三氏族之一——Venture一族的亲王Carlos,那个曾经杀人如麻却突然销声匿迹的血族亲王Carlos·Venture。这也是爸爸之所以会化名为独孤郁,并且不让你和哥哥在外人面前提起爸爸妈妈真实姓名的原因——爸爸的仇人,实在是太多了,简直数不胜数。

而妈妈则隶属于血族十三氏族的另一个氏族——Tzimisce,是Tzimisce一族的一名贵族的千金。但妈妈虽是血族,却不知为何,完全没有半点血族的性格和习惯。她不爱饮血,也不喜杀人。所以尽管是没有完全继承初代血族习性的血族后裔,还是从小就受到了族人的排挤。不过,好在你外公外婆一直都护着妈妈,才让妈妈没有受到特别大的伤害。

但是,当年爸爸去寻找妈妈,纯粹是为了执行爷爷布置的任务——刺杀你的外公外婆。

可谁能料到,这一次本应充满腥风血雨的相遇,却使得爸爸妈妈一见钟情,互生情愫。

后来,妈妈用自己的善良和温柔感化了爸爸。爸爸带着妈妈连夜离开,便有了如今的Diamond国还有你和哥哥,以及……突然消失的Carlos·Venture、Natalie·Tzimisce和突然出现的独孤郁、风泠泠。

写了这么多,爸爸相信你也应该能够理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对了,爸爸还要委托你一件事。

拜托你查清入侵者的真实身份,为这个国家,还有这个国家的子民,报仇。

或者不必那么伟大,就当是为了爸爸妈妈才去为国家和国民们报仇,去查清这一切的真相,然后,为在这场战争中逝去的无数条无辜的生命,报仇。

这是爸爸妈妈的遗愿,也是爸爸妈妈第一次请你帮忙,相信你可以做得很好。

最后,请一定要记住,无论如何,爸爸妈妈都会永远地爱着你和哥哥,永远的守护着你和哥哥……

———爱你和哥哥的爸爸:Carlos·Venture,

—————————————————————绝笔。

啪。

一颗珍珠砸在了单薄的信纸上。

Eliza呆呆地盯着信纸上爸爸用尽全力写下的字。

那字迹有些扭曲,却力透纸背。可想而知,这封信是爸爸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花了多大的力气和毅力才写完的。

Eliza的泪水不断地往信纸上滴落。

渐渐地,整张纸被都浸湿了……

突然,一声冷笑响起。

却不是Eliza的。

Eliza连忙胡乱地抹掉眼泪,转身,厉声喝道:“谁?!给我滚出来!”

她不想被人见到自己脆弱的一面,哪怕只是不小心被看到或是不会说出去的偷看。

“呵……”一个黑衣人冷笑着应声而出,“原来,Diamond国的公主竟然是一个遇事只会哭哭啼啼的废物啊,真是令人失望。啧啧啧……”

Eliza此时已经收拾好自己的表情,冷冷地问:“你是谁?!”

“当然是……”黑衣人顿了顿,阴森森地笑道,“你们Diamond国的灭国凶手啊!”

Eliza清澈的眸子当即覆上一层寒霜:“你说什么?!”

黑衣人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需要我再重复一次吗?那好,你可要听清楚了。我是你们Diamond国的灭、国、凶、手!”

他特意把最后四个字咬得十分用力,像是在故意挑衅一般。Eliza眸中的寒霜渐渐又被一层怒意掩盖:“杀了我父母,还有我国子民的人,也是你?!”

黑衣人竟毫不避讳地承认:“当然。谁叫他们不听话呢?要是听话,乖乖交出我想要的东西,就不会受这么多罪了。”

“你……你简直丧尽天良!你杀了那么多人,就不怕遭天谴吗?!”Eliza的第一反应就是很想恶狠狠地把这个丧心病狂的疯子骂一顿。可她亏就亏在不会骂人,嘴唇颤抖了半天也只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对于她来说已经很算骂人的词语。

黑衣人狂笑道:“哈哈哈哈哈哈!丧尽天良?遭天谴?可爱的小公主啊,你也太天真了吧?我既然能这么光明正大地杀人,还能这么坦白直率地承认,又岂会害怕你所谓的丧尽天良和遭天谴?”

“你……”Eliza见他丝毫不为所动,渐渐捏紧了手里的剑。

待黑衣人的笑声稍有收敛,她趁其不备,狠狠地刺了上去!

可黑衣人的身手又哪是她能比的?只见那黑衣人迅捷地跳上一面摇摇欲坠的高墙顶端,再借力跃到空中,紧接着便化为一个黑点消失在了远方。

Eliza愤恨地望着那个逐渐变小的黑点,那个害得她家破人亡的人的挑衅的背影。汹涌的恨意简直要将她淹没。

这时,原本明亮的天空变得阴沉起来。

紧接着,细如牛毛的小雨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下雨了!

那雨越下越大,渐渐由绵绵细雨变成了倾盆大雨,像是在祭奠这个曾经那样繁荣昌盛的国家。

可Eliza并不急着躲雨。她背脊挺得笔直,站在那片没有任何遮挡的土地上。

想到自己如今已是无家可归的孤儿,她的心底难免悲苦。

突然,她疯狂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凄凉却尖利。

从小,她和哥哥就是别的孩子羡慕的对象,要什么有什么,从来不会为了任何一件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而烦恼。因为在这世上,除了人命,没有什么东西是他们想要却又得不到的。

可是现在,她还能得到什么呢?她连最珍贵的家都没了,还能得到什么呢?还能想要什么呢?!

她想要什么呢?她想要他的父母回来,她想要她的哥哥回来,她想要她的家人啊!

可是她的父母,无论再向谁要,都要不回了……

连哥哥,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回来。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要去哪儿,自己现在能去哪儿。

她只是漫无目的地在朦胧的雨雾中奔跑,分不清是雨水、泪水还是汗水的液体在她精致的面孔上胡乱交织着,在风中飞舞着……

不知在风雨中奔跑了多久,她感觉自己瘦弱的身子渐渐冰冷僵硬起来。

她不管不顾,更加奋力地奔跑起来——尽管浑身瑟瑟发抖,尽管望不到路的尽头……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将心底失去至亲的疼痛,远远地抛在脑后……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失去的,终究是再也回不来了……

那揪心的疼痛感依然是那样强烈,甚至是更加尖锐。它好像在狞笑着,锲而不舍地提醒着她:别瞎想了!这一切都是真实的!这一切都不是一场梦!失去的东西,永远也要不回来了!

她终于体力不支地摔在了地上。

可她还是咬着牙从肮脏的地面上站了起来,又跑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路。

她的表面,是那样的坚强。可她的内心,却又是那样的懦弱。

她想要逃避,逃避这噩梦般的一切。

直到再也望不见那片令她疯狂,令她恨意滔天的废墟。

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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