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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被掩埋的回忆(中)

S国,一家毫不起眼的酒店。

相貌清秀的男孩那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地攥着一封信,信纸渐渐被掌心里的冷汗浸湿……

望着床上昏迷的妹妹,他面上的担忧与自责之色,越发明显……

昨天晚上,爸非常严肃说要告诉他一点事。可他刚见到爸,就晕了过去。然后和同样昏迷的妹妹一起被送到了这家酒店。

醒来后,他看见自己的手里有一封信。

信是爸亲笔写给他的——

亲爱的Enoch: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一场战争大概已经爆发了。爸爸妈妈应该也加入了战斗。

很抱歉,用了这种下作的手段将你和妹妹送走。

但是,爸爸知道,若是开口让你和妹妹一起离开,你和妹妹定是不愿意的。爸爸一直很喜欢你的懂事。可是,这场战争,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轻松,如果你和妹妹留下来,只会给这场战争增加两名年幼的殉葬者。

所以,听爸爸的话,一个星期以后再回来,好吗?

至于这场战争爆发的原因,你那么聪明,爸爸相信你已经猜到了。

但是爸爸不怪你,妈妈也不会怪你。这不是你的错,错的是爸爸。怪爸爸没能早些将那块不祥之物送走。你不必自责。

最后,因为这也许是爸爸写给你的最后一封信了,所以,有一些平时没来得及给你和妹妹说的话,要在这里,告诉你:

爸爸知道自己是一个不善于表达的的人,从未对你和妹妹还有妈妈提过你们对于我的重要性。但是你要相信,爸爸一直很爱你和妹妹还有妈妈。你和妹妹还有妈妈的平安快乐是爸爸这一生追求的目标。

所以啊,Enoch,无论爸爸妈妈论发生了什么,你都要和妹妹在一起,好好儿地生活下去……

也一定要保护好她,照顾好自己。

这才是最重要的。

————爱你和妹妹的爸爸:Carlos·Venture

“唔……”这时,躺在床上的Eliza睁开了眼,“哥哥,我们怎么在外面?爸爸妈妈呢?”

“我们……他们……”看着妹妹那懵懂单纯的眼神,Enoch的内心越发不安,一向伶牙俐齿的他竟有些语无伦次。

“怎么了哥哥?”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Eliza也跟着不安起来,她又急切地重新问了一遍,“爸爸妈妈呢?”

“爸和妈……”Enoch还是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见他还是那副样子,Eliza更着急了:“你说话啊哥哥!到底怎么了?!”

Enoch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将手里的信纸递给了她。

Eliza接过信纸看了起来,越往下看脸色越沉。

看完整封信后,她的脸黑得可以滴出墨来:“你为什么不回去?!为什么要留在这儿?!”

Enoch百口莫辩:“是……是爸叫我不要回去的……”

“爸爸叫你不要回去?!哥哥,你想清楚了吗?!你知道爸爸为什么不要你还回去吗?!”Eliza几乎是在怒吼,“不知道?好,我来告诉你!就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肯定撑不住才叫你别回去的!你倒好,就心安理得地待在外面了?!你知不知道爸爸妈妈有危险?!”

“我知道!”Enoch也不得不抬高音量,可旋即这气势便又弱了下去,“可是……”

“可是?可是什么?!”Eliza仍然不管不顾地咆哮,“哥哥,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这一切是因为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害了爸爸妈妈?!”

她还是叫着他哥哥,可Enoch却这两个字里,读出了对这个“哥哥”的谴责,愤怒,以及……仇恨……

刻骨的仇恨。

他默默地埋着头,听着妹妹愤恨的质问,不发一言,心口却被她话语中的利刺刺得生疼。

都怪他……

突然,Eliza不再质问他,而是捂住了脸,晶莹的泪珠一点点地往下滴落,那本是无害的珍珠此刻却像是一把把尖锐的小刀,狠狠地扎向他本就满是伤痕的心脏。

Eliza的话语里不再带刺,却充满了无助:“怎么办啊,我该怎么办啊……”

要是没有爸爸妈妈了,她该怎么办啊……

对啊,要是爸妈出事了,Eliza该怎么办啊?她还那么小,还是个几岁的孩子啊……

Enoch轻轻闭上眼,一行清泪顺着长而密的睫毛和精致柔的面部线条滑落,浸在绣着夜空与星辰的地毯上,晕染出一片比黑夜更深沉的颜色。

都是因为他,都是他的错……

如果……如果他没有带回那块石头,这一切,压根就不会发生……

可是,既然这一切已经发生了,现在再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眼下最关键的,是要出手阻止,避免酿成更大的灾祸。

Enoch抬手抹了一把脸,轻声道:“Eliza,我们先在这儿待足一个星期再回去,好吗?”

Eliza尽管满心的担忧与愤怒,却也是个理性且有分寸的人。她擦干眼泪,轻轻点了下头。

Enoch见她一副对自己爱答不理的样子,心口还是隐隐作痛。

Eliza,哥哥要怎么弥补,才能得到你的原谅呢?

一星期后,Diamond国,王宫。

Enoch带着Eliza走向王宫。途中他几次想牵住妹妹的手,却都被她不着痕迹地避开。他苦笑着走到妹妹前面“带路”。

Eliza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后,心底却同样不好受。她很想告诉哥哥,自己和爸爸妈妈一样,不怨他。可是,她真的不怨哥哥吗?不怨哥哥,又该怨谁呢?那块石头始终是他带回来的。

原本和平安宁得犹如世外桃源的Diamond国,俨然已是人间炼狱。沿途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见此情景,兄妹二人心中的不安感更加强烈。

而等到他们走到王宫前,心底的不安又瞬间被恐惧所取代——原本金碧辉煌的王宫竟已化为一片断壁残垣!

Eliza当即重心不稳,腿一软跌倒在地,带着哭腔道:“爸爸,妈妈……”

Enoch也是脸色煞白:“爸,妈,你们在哪儿?”

突然,他停在了某处,整个身子也慢慢地僵住……

那个地方没有爸和妈其中一个人的尸体,却孤零零地躺着一把剑,那把剑的剑柄上放着一张薄如蝉翼的信纸,周围还撒着一些奇怪的粉末状物体。

那些粉末状的物体,很轻很轻,轻到风一吹,就会像尘埃一般,飘向天涯海角……

Eliza也迈开发软的腿走了过去,当下就差点晕过去。

那把剑,是Carlos的;那封信,是Carlos作为一名父亲写给Eliza的绝笔信;而那些粉末状物体,则是……Carlos的骨灰!

Carlos由于是血族后裔,所以在身体构造上与初代血族有很多的相似之处。初代血族最忌讳也最害怕的是阳光,一接触到阳光就会立刻化为灰烬。而由于Carlos是血族后裔,所以不会再像祖辈们那样一接触阳光就化为灰烬。不过,虽然他不再惧怕阳光,可他还是有着忌讳且害怕的东西,那就是——火焰!他之所以会死无全尸得只剩下骨灰,原因就是他的肉体和灵魂早就因为接触了爆炸制造出的火焰而被撕裂,化为了尘土!

可此时的他们并不知道这些,他们甚至不知道爸爸是血族后裔。

所以,他们仍怀揣着希望。

直到——

Eliza颤抖着手,拿起了那封绝笔信——

亲爱的Eliza: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爸爸和妈妈都已经消失在了这个世上……

刚看到这儿,Eliza就腿一软,跪到了地上。

原本,她还怀着希望,希望暂时没有找到的妈妈还活着,还在这世上的哪一处等着她和哥哥。可这一句“爸爸妈妈都已经消失在了这个世上”瞬间击碎了她过分乐观的希望。

她在心底疯狂地呐喊着:这不是是真的!这不是真的!这只是一场噩梦!一场噩梦!一场需要醒过来的噩梦!醒过来!醒过来!醒过来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甚至幻想着,这只是爸爸妈妈联手策划的一场恶作剧,等回到寝殿,就又会看见正在看书的爸爸和正在给她和哥哥织毛衣的妈妈。妈妈还会像曾经的每一次一样,温柔地给她擦干眼泪,笑着说她是个小傻瓜;爸爸也会像曾经的每一次一样,曲起食指轻轻弹一下哥哥的脑门儿,眼底明明满是温柔笑意,脸上却偏偏故作严肃地叫哥哥去学习。然后她会依偎在妈妈温暖的怀抱里美美地睡一觉,哥哥则会表面痛心疾首地抱怨爸爸妈妈偏心,内心却毫无异议,甚至认为理所当然地走向书房去看书。

可事实就摆在这里,眼前的一切都在残忍地告诉她:这都是真的!这不是一场噩梦!她和哥哥真的都成了无家可归、无依无靠的孤儿!

她只觉两眼发黑,然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只依稀记得,在自己彻底昏迷前,哥哥慌乱地喊了一声“Eliz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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