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三人无事便乘车去了电影院。
里面播的正是新出的片子。沈晚有一个毛病,看电影必犯困,偏偏还爱看,乐此不疲。
每次去电影院看不到一半便呼呼大睡,往往一场电影看完她也不知道里面讲的什么。就又缠着江然给她讲。
这次也一样,不过倒也不怪她。此时的电影还是黑白影片,又没有声音,暗沉沉的,难免犯困。
一行三人,江然坐在中间。
她扭头看了看左边的沈晚,已经开始犯困,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栽着。她顺势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再看右边沈聿,他倒是坐姿极好,脊背挺直,周身气度不凡。她发觉每次她看他便觉得他哪哪都好,想到的都是好的词汇。这算情人眼里出西施?
电影院光线昏暗,只能勉强看的清轮廓。他下颌线流畅,似是一笔勾画。
只想起一句诗,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小时候自己不是不爱看诗书吗?是哪里学来这么多夸人的词?
身边的人不知道她的心思,只一心看着电影。
沈聿从前也不知道自己妹妹有这个毛病,此时看着实在觉得不好意思。她提出的看电影,自己反倒先睡着了。
便扭过脸来跟她说话,“累不累?”他问。
“也还好。”她答。
没有过多交流。
又过了半刻,他似是叹息一般,轻轻说了句:“我们国家,也该有这些的。总有一天,我们会强大起来的。”
“是啊,我们总会强大起来的。”若是光再亮些,沈聿一定能看到她眼底的炽热。
旧的社会制度已经无法适用当下情况,从《南京条约》再到《辛丑条约》,除了割地,就是赔款、开设通商口岸,签了一个又一个条约。
明明该是一个独立的主权国家,却步步被人紧逼。思想文化,科学技术都有待进步。
就连日常用的东西也竟都冠有“洋”字,洋布,洋火柴……
租界里正大光明的做着鸦片生意……占着我们的地,害着我们的人民,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他之前进步青年,现在是爱国商人,心中难免觉得难过。
她想起来,之前听沈晚说,他早些年还在报社设有专栏,专门用来写文章,针砭时弊。笔风凌厉,处处见血。
她思忖半晌,又道:“国内企业发展迅速,三哥走的是实业救国。不要着急,慢慢来,一切总会有的,我们总能见到光明。”她这是在安慰他。
沈聿眼里有一丝宽慰。好在现在民族团结,众志成城,就像她说的,总有见到光明的一天。
在沈聿眼里,江然还是那个爱看话本子,爱热闹,只知道玩乐的小姑娘。未曾想她也有这样的胸怀。
她又道,:“用魏源先生一句话,师夷长技以制夷。”
他知道她在开导她,竟有些想笑,她自己还是小姑娘呢,还学着去哄别人。真是个有趣的小姑娘。
心下有了计较。
她只顾着和他说话,电影也看的随意。看到最后,也不知道结局是什么,一颗心全放在沈聿的身上。
待沈晚问她电影讲的什么时,她连蒙带猜,勉勉强强说出来个所以然。